戴纓側(cè)過臉,望向街面,行人來去,腳步匆忙,想趕在落雨前回家。
不一會兒,飯菜擺上桌面,兩人開始用飯,此時雨點落下,越下越大,越下越火熾,在地面激起白色的煙。
戴纓望著雨幕發(fā)怔,心頭掠過一絲暗影,照這樣下下去,明日出行只怕要變……
正在這時,虛怔的目光穿過窗沿,瞥見二樓突出的平臺。
這家酒樓由兩間鋪面打通,且兩間鋪面恰好處于拐角,坐在她這個位置,可觀得二層延伸出的平臺。
那里坐著一人,玄色翹頭朝靴,蒼青色的衣擺,雨水隨風(fēng)飄入,那衣擺因沾了雨水的緣故,洇成了墨藍色。
戴纓下意識抬眼往上看,視線阻礙,看不到更多,便轉(zhuǎn)開目光,仍投到雨幕中。
也是這會兒戴纓才發(fā)現(xiàn),窗下蹲著一婦人。
婦人頭身濕了大半,頭發(fā)粘黏,油垢地貼在臉頰,胸口還兜著一個鼓鼓的布包,凝目再看,布包里裹著一熟睡的小兒。
婦人蹲坐在地,佝僂著身,盡量把自己的懷抱蜷窩,護著懷里的小兒。
她的身邊是一個竹簍,簍筐里堆得不知什么,壘得滿滿的。
戴纓靜靜看了這對母子一會兒,起身走到過道,行到婦人身邊,斂裙蹲下。
“阿嫂可是京都人?”
婦人陡然見這么個金玉人兒,有些不知所措,點點頭:“是,奴家是京都人。”
說罷,看向戴纓,問道:“小娘子聽口音不像咱們這兒的?!?/p>
眼前這位小娘子,聲音甜凈,雖是操著京都腔,仍能聽出不一樣的口音,語調(diào)軟款,像是俏皮的細語。
“我是外地來的?!贝骼t說道,“從老家來這里,坐馬車也得好久?!?/p>
“那離京都可遠!”
戴纓笑著點了點頭,瞥了一眼街面積洼的水,問道:“阿嫂,京都這個季節(jié)雨水可多?這雨會下到幾時?”
婦人反問一句:“小娘子打算返鄉(xiāng)么?”
“明日去城外的青山寺給亡母祈佑,若是有雨水,只怕去不得了?!?/p>
婦人笑道:“京都這個季節(jié)雨水也就一陣,越是下得兇猛,停得越快,小娘子不必憂心,用不上半個時辰雨腳就歇了。”說著又補了一句,“明日必是個頂好的大晴天?!?/p>
戴纓一掃心頭的愁郁,微笑道:“那借阿嫂吉言。”轉(zhuǎn)眼看向一旁的竹簍,里面裝著一個個圓圓實實的褐色疙瘩,“這是什么果兒?”
“羊奶果兒,別看它殼子丑,里面的果肉卻是鮮甜?!眿D人騰出一只手,在身上揩了揩,從簍筐取出一個掰開,遞給戴纓,語中帶著一點期盼,“小娘子嘗嘗看?”
戴纓接過,她從未見過這類果兒,外殼看著烏沉,粗糙,里面的果肉卻是乳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