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花燈節(jié)那日,崇哥兒失了蹤跡,大人見了我,不問緣由先是一通懷疑,大人對我不信任也合情理,纓娘畢竟是外人,且不是那厚臉涎皮之人,見大人似有驅逐之意,纓娘想著待找到崇哥兒自請離開?!?/p>
戴纓緩了一口氣,繼續(xù)道:“萬幸,人找到了,本要同老夫人請辭,大人又換了一副態(tài)度,纓娘斗膽揣度,大人想讓纓娘留下……”
陸銘章雙目微凝,神色有了一絲變化。
戴纓仍不顧不管地說著:“我確實有些私心,不過是想借陸家這個大樹的蔭蔽,可大人不該這樣戲耍于我?!?/p>
“前面還夸我呢,說我是個聰明的,腳長在我身上,或走或留由我自己決定,今晚這又算什么?!想讓我離開直言便是,何須在老夫人跟前……”
戴纓說得激憤,沒發(fā)現(xiàn)陸銘章眉頭蹙起。
她不敢停下話語,怕自己一停,就不敢往下說,遂一咕嚕悉數(shù)傾瀉出。
“都說大人有大量,宰相肚里能撐船,我看大人當不得這話,專以戲人為樂,分明是心胸……”
“放肆!”陸銘章的喝止聲從上首傳來。
戴纓立馬噤了聲,兩眼睜愣,眨了眨,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,懼意一點點從骨頭縫滋出,找補似的說了句:“我給您沏茶?”
“出去!”
戴纓一激靈,雙肩一縮,應了一聲“噯”,乖乖立起身,合著雙手置于身側,欠了欠身,退出了房門。
長安守在門外,別的沒聽到,就聽到他家阿郎那兩聲,一個“放肆”,一個“出去”。
再見這位從書房出來的戴小娘子時,那眼神便不一樣了。能惹他家阿郎失態(tài)的她是第一人。
戴纓出了院門,腦子完全亂了,不過仍把腰背挺得直直的,一直走回攬月居,回了屋。
“你去外面?!?/p>
歸雁應是,帶上房門。
屋中只剩戴纓一人時,那肩背漸漸頹下,給自己倒了一杯水,握杯的手抖了兩抖。
彼邊,陸銘章坐在桌案后,沉著眼,靜了一會兒,拿過一本冊子,翻開看去。
看了一會兒,放下,然后目光落到燭焰上,眼神漸漸虛化,腦中浮出一雙驚欠的雙眼,澄澈中有一種膽大的神情,被他喝止后,便滯在那里,叫人氣也不是罵也不是。
罷了,罷了,他跟一個不知世務的小丫頭計較什么。
……
次日,戴纓早早起身,因著昨夜沒睡好,眼睛有些浮腫。
“東西都收好了?”戴纓問道。
孔嬤嬤在屋子里轉看一番,回道:“本也沒什么,只幾件衣衫和飾盒,都收齊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