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萬昌把眼一瞇,沒有再說什么,靜默了好一會兒,在戴萬昌思忖之時,戴纓心里還抱著一絲希望。
希望戴萬昌氣憤謝家失信,破口大罵,希望他寬慰自己兩句。
然而……談不上失望,因為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……
“你回來一趟不容易,先住幾日,之后還是回京都,你姑母不會同你一小輩計較。”戴萬昌仍是那句話。
戴纓冷笑一聲:“父親打得什么主意,這是準備拿女兒的終身做買賣么?”
戴萬昌把眼一瞪:“你的親事我自有主意,由得你在這里質問?”
戴纓低著眼,坐在那里一動不動。
“還不出去?!非要氣死我不成?”戴萬昌喝道。
戴纓咬了咬牙,蹦出一句:“不去?!?/p>
“什么?”
“女兒不想再去京都,就留在平谷。”
“哐嚓——”一聲,盛著熱茶的瓷盞碎裂在地,戴萬昌抖擻著手,指點道:“好,好,好,這就是你娘教出來的,同她簡直一個犟樣兒!”
戴纓把手一攥,說什么她都能忍,唯獨不能冒犯她的母親。
“爹怎么有臉提娘親,若不是您和孫氏,她也不能走那樣早!”
當年,父親在母親有孕期間同她的貼身侍婢廝混到一處,使她心氣郁結,生產時傷了根本,之后便一直靠藥調養(yǎng)。
戴萬昌氣得又是一拍桌案:“你也別同我扯這些,其他的心思也不要有,住幾日,我讓人送你回京都,什么在京都開分號,哪有那樣容易的事,人家早已占好的碼頭,豈容我們這些外城人去分羹?!?/p>
戴纓從書房出來,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……
戴宅東南面的另一方小院。
院前守著三四個小廝,屋門前立著兩個半大丫頭。
孫氏帶人走進院中,示意丫鬟將門打開。
門扇開了,孫氏剛要邁進門檻,一個枕頭砸來:“滾出去!誰讓你們進來的?!”
好在孫氏避得快,躲了過去。
“你這是連我也厭上了?”孫氏說道。
屋子里光線不明,床榻上伏著一女子,發(fā)絲半散著,女子聽見聲音抬起頭,見了來人,仍是無精打采,重新將頭埋在衾被中。
這半邊身子伏在榻間的少女正是戴云,孫氏所出,也是戴纓同父異母的妹妹。
孫氏走到榻邊,側身坐下,拍了拍女兒的肩:“你就是餓死在這屋里,你父親也不會改變主意。”
少女開始聳動肩膀,嗚咽起來,雙手死死揪著被褥,哭了一會兒,抬起臉,傷心道:“女兒不要給那小衙內做妾,那不是個好人,若是嫁過去,女兒焉有命在。”
孫氏撫了撫手上的翡翠鐲,略含深意地說道:“姨娘知道,姨娘清楚,所以這不是來給你想辦法了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