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縣令這會兒回了些氣力,坐起身:“他是會留你一命,以陸銘章這人的行事作風(fēng),絕不會用私刑把你弄死,但他會光明正大地讓咱們一家生不如死?!?/p>
及至此時,縣令夫人的面色也變了,吳勝意識到事情嚴(yán)重,可事已至此,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。
“父親,正所謂強(qiáng)龍壓不過地頭蛇,陸銘章既然要治咱們一家,咱們不如先下手,把他在平谷給……”吳勝說著拿手比畫了一下脖子。
吳縣令睜大眼,看傻子一般,一瞬不瞬地看著吳勝。
“兒子這個想法如何?”吳勝問道。
“強(qiáng)龍壓不過地頭蛇?”
“是?!眳莿冱c頭,“屆時就說陸相遭賊寇殺害,兒子再私下買通幾人冒充賊寇,讓他們頂罪,此事便可迎刃而解?!?/p>
吳縣令又問:“陸銘章身邊帶有軍衛(wèi),來,你說說看,你拿什么殺他?!?/p>
吳勝以為此計可行,一本正經(jīng)說道:“咱們地方不是有守備軍么?那陸銘章身邊的軍衛(wèi)寡不敵眾,焉能護(hù)住他?!?/p>
“昨日,陸銘章傳平谷地方大小官員會見,我?guī)闳バ叙^了罷?”
“去了,兒子就待在您身側(cè)?!眳莿俨恢赣H為何作此一問。
吳縣令“嗯”了一聲:“你是去了,那你可還記得你斜對面坐的是什么人?”
吳勝想了想,搖頭道:“左不過平谷的官吏,不都是父親的手下么?!?/p>
“來,來,我告訴你,那些是什么人?!眳强h令繼續(xù)道,“昨日立在你左前方的是兵馬總督,你右前方的是兵馬都監(jiān),立于你正對面的是一級軍事長,都部署?!?/p>
吳勝這會兒想起來,說道:“父曾不是說這些武將雖直屬軍隊,沒有上頭的命令,不得擅自調(diào)取軍兵么,如同提線木偶?!?/p>
“喲!這個倒是記得清楚,那為父問你,陸銘章是什么職位?”
“樞密……院的院長……”吳勝聲音漸弱。
“樞密使,專管操縱這些木偶之人。”吳縣令就差哭出來,“他的調(diào)兵符一出,這些兵軍全都調(diào)動起來,你拿什么殺他!”
正在此時,院子里的下人惶急跑來:“大人,府外來了好多兵馬?!?/p>
一旁的縣令夫人兩眼一黑,直接仰倒在地。
風(fēng)潑似的,吳家被下了牢獄,之后,陸銘章一張奏折彈劾,羅列出吳家這些年的罪證。
吳勝殺害自己的妾室,但妾屬賤籍,罪名坐實,并不處以極刑。
可陸銘章的彈劾絕不會重拿輕放,他要么不出聲,一出聲必讓對方永不能翻身。
那折子上還列有吳勝殺害平民女子的罪證。
于是,作為縣令之子的吳勝,草菅人命,判流刑!
因吳勝觸犯的是“十惡”重罪,作為父親的吳縣令濫用職權(quán),包庇、袒護(hù)其子,可這還不夠,陸銘章的彈劾折子上附有其篡改卷宗,恐嚇人證,向上行賄,生生把吳縣令之罪構(gòu)成了更嚴(yán)重的“枉法贓”。
除名官籍,永不敘用,仗一百!整個吳家聲譽盡毀。
縣令夫人包庇其子作惡,判處杖刑。
一只筆管,一紙奏折,碾碎全族,真如吳縣令所說,若吳勝當(dāng)時死在外頭,說不定倒干凈。
深夜,戴纓從沐間出來,更了一身干凈舒軟的寢衣,歸雁拿過團(tuán)扇,剛準(zhǔn)備替戴纓打風(fēng),院外來了一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