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章 風(fēng)起幽鎮(zhèn)（第3頁）

“可憐那孩子，生在這家門里……”

“王大娘，請你說話留分寸?！北倘A輕聲開口，聲線如水面輕波，其下卻暗含激流。

王氏卻像終于找到了發(fā)泄口，雙眼瞪圓：“留分寸？你出身暗香樓，你有分寸？我們王家女兒險些送命，那小子怎么不知道留分寸？！”

“你兒子若不是瞎嚷著要帶她去渠口放神燈，她怎么會淌著水找什么‘神眼泉’？！”

“不是的，大家都說誰找到‘神眼泉’，水神就會保佑他…”萊恩捂著后腦小聲辯解。

王氏面色一滯，又要罵，碧華卻已抱著萊恩站起，聲音更低：

“王嫂。你若是為女兒受驚而來，我當(dāng)垂首認錯?？赡氵M門便是一通辱罵，甚至連我兒子也被你打翻在地。”

“喲，怎么？你這脾氣是還沒散盡的樓中風(fēng)骨吧？在那暗香樓里，可不是這么冷著臉應(yīng)付主顧吧？”

前廳的嘈雜乘著風(fēng)飄進院子，她也能聽到萊素一邊阻攔一邊讓圍觀人群“請回”的聲音。

那些聲音她不是第一次聽。但今天，她兒子被打倒在地，她的家門被人闖入，她再也沒法裝成啞巴。

“你們從前議論我的時候，我從未爭論?！彼Z調(diào)平穩(wěn)，聲音卻不低，她知道那些人聽得到?！耙驗槲抑?，你們不在乎真相?！?/p>

她緩步向前。

“你們只愛看戲，最好這戲越腥越好。青樓里的女子如何掙扎求生、如何保持清白，你們不在意?！?/p>

外面的聲音猛地安靜了一瞬。

“你有怨氣，沖我來便是。”碧華走近王氏，聲音愈發(fā)壓迫，“我能退能讓，因我出身風(fēng)塵，早已習(xí)慣受氣?！?/p>

“可若你再出口侮辱我兒子一句，我便不認這忍讓二字。”

她的聲音竟讓王氏一時噤了聲。

萊素終于驅(qū)散了米鋪的路人鄰里。

他滿面疲色，手中還提著一包米。之前看到王氏沖進院里，他本想前去阻止，卻又發(fā)現(xiàn)后面跟著一些湊熱鬧尾隨的人，只得阻攔。

剛一進門，便看到碧華立在當(dāng)中，懷中抱著萊恩，男孩正捂著臉掛著淚，臉頰也腫起了一塊。

王氏一腳踏前，正欲再爭，萊素已一步上前，擋在妻子身前。

“王嫂，”他沉聲道，“事非對錯，我不多言。但你若辱我妻打我子，便是我萊素的敵人?！?/p>

王氏被他忽然的氣勢嚇了一跳，張了張嘴，卻再說不出一句話。

空氣中，仿佛只剩下王柔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啜泣。

碧華緩緩低頭，看著懷里的萊恩。

男孩眼里滿是驚惶。他剛才沖上去護她，卻被推倒。他不明白，大人為何說她是“那樣的人”。

“娘在。”她輕輕說，“不怕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