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誰?
他抬眼望向窗外,雪還在下,宮墻的琉璃瓦上積了層白,像給血色的宮闈蓋了層遮羞布。
靜室里,沈青梧望著窗外的殘月。
她腕間的青黑紋路已經爬到心口,每跳一下都像被刀割。
白燭的燈芯“啪”地炸開,火星子濺在案上,把“九缺一”的灰燼掃得四散。
她摸心口,那里還藏著最后一塊陰玉片。
這是她與地府契約的憑證,也是她陽壽的計數器。
“阿阮,走好?!彼龑χ~鈴輕聲道,鈴舌輕晃,發(fā)出細碎的響,“這宮里的因果,該算算了?!?/p>
靜室的白燭突然暗了暗。
沈青梧摸出陰玉片,月光透過窗紙照在上面,映出她右眼的冷光——那光里有火,有血,有她要判的,這深宮的罪。
靜室里的白燭燃到最后一寸,燈芯噼啪炸響,將沈青梧的影子在墻上扯得歪扭。
她垂著的左手腕還在滲血,暗紅的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陰玉片上,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。
“阿阮?!彼蛦?,聲音比燭火還輕。
陰玉片里那絲若有若無的殘念突然顫動,像被風卷起的蛛絲。
前世趕尸時,她見過太多這樣的殘念——被執(zhí)念捆住的魂魄,連哭都發(fā)不出聲。
她喉間發(fā)緊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:“我送你走?!?/p>
《往生咒》殘篇從她齒間溢出,帶著趕尸人特有的沙啞尾音。
陰玉片上騰起一縷白煙,那是殘念被超度的征兆。
可就在白煙要散時,契約紋路突然在她心口灼燒,像有人用燒紅的鐵簽子戳進肉里。
“九魂未雪,一魂難贖?!?/p>
冰冷的聲音在耳后炸響,驚得沈青梧踉蹌后退,后腰重重撞在案角。
她捂住心口,那里的陰玉片正發(fā)燙,燙得皮膚起了泡。
原來地府要的從來不是濫情的超度——是審判,是讓九樁血案的真兇跪在地府臺階前,是要她把每根沾血的骨頭都翻出來曬在日光下。
“好。”她舔了舔唇角的血,右眼亮得駭人,“那我就再開一次冥途。”
案上的銅尺被她攥得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