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梧抬頭,看見銅鈴上浮起幽光,一個半透明的影子從鈴里飄出。
那是個穿綠裙的少女,腕間還系著林婉柔賞的“吉祥繩”,繩子勒進肉里,露出森森白骨。
“林婉柔,你燒我尸,煉我魂,只為討好太后——”阿阮的口型開合,聲音卻像炸雷,“你連鬼都不如!”
林婉柔的寢宮里,她正把最后一張驅(qū)邪符塞進香爐。
符紙燒到一半,突然傳來阿阮的聲音,清晰得像就站在她身后。
她尖叫著抬頭,正看見梁上飄著個穿綠裙的影子,腕間的繩子滴著黑水,正對著她冷笑。
“不!不!”她撲過去要抓,卻撞翻了香爐。
火星濺在帷帳上,剎那間火勢蔓延。
禁軍破門而入時,只見她在火里打滾,頭發(fā)燒得卷曲,還在嘶喊:“我不是替身!我是我!”
而火光中,阿阮的影子緩緩消散,最后飄出一句:“你說什么,我不聽?!薄亲蛞股蚯辔鄬λ幕貞?yīng)。
這夜過后,后宮流言像長了翅膀。
有說沈昭媛聾了耳卻通幽冥的,有說她脖子上的紅紋是勾魂索的,連最得寵的麗妃都遣了人來送平安符,卻被清梧閣的小宮女擋在門外:“我家娘娘說了,活人的符鎮(zhèn)不住死人的怨。”
沈青梧躺在榻上,右眼蒙著黑布。
她摸出妝匣里的地府契約殘卷,燭火下,新浮起的血字刺得她心口發(fā)疼:“代償已深,形現(xiàn)四魂,折壽十日?!?/p>
“十日換一句真話,值。”她低笑,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瓷片。
窗外突然有幽光透進來——那盞被舊衣裹住的守夜燈,不知何時掙開了束縛,燈油里的七縷怨氣正順著窗縫往里鉆,在窗紙上投下七個小手印。
黎明前的清梧閣,燭影搖得人心慌。
沈青梧摸過案上的茶盞,指尖在瓷壁上輕輕一按。
陰血混著晨露滲進茶里,蕩開一圈暗紅的漣漪。
她望著窗外漸白的天色,低聲道:“該讓有些人,嘗嘗被鬼索債的滋味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