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玄策捏著密報的手頓在半空,燭火映得他眉峰微挑:"沈才人?"
沈青梧此刻正跪在殿中。
香案上擺著陰玉片,她咬破指尖在地上畫了個圈,血珠順著腕間紅繩往下淌。
春桃的殘魂從玉片里飄出來,半透明的身子還帶著井里的寒氣,見了她就跪下來:"判官大人。。。。。。"
"入冥途。"沈青梧咬著牙,陽氣像被抽絲似的往體外涌。
她眼前發(fā)黑,卻強撐著念往生咒,每念一句,唇色就白一分。
春桃的魂體被金色的光裹住,緩緩?fù)仙鋈婚_口:"我終于。。。。。。能走了。"
"走好,別回頭。"沈青梧咳出一口血,濺在香案上。
契約的聲音在耳邊炸響:"冤魂得雪,陽壽延三日。
然超度非恩賜,乃償債。
此后每度一魂,須罪證確鑿,否則反噬加倍。"她扯了扯嘴角——地府的算盤,從來比宮里的更精。
春桃的魂散了,地上留著半截紅綢。
沈青梧撿起來,紅綢上用金線繡著幾個模糊的字,仔細看竟是"李嬤嬤"。
她剛把紅綢收進袖中,殿外就傳來叩門聲。
"才人。。。。。。"是個沙啞的女聲,"老奴李嬤嬤,春桃死前托我保管了東西,她說若有人能聽見她說話。。。。。。"
沈青梧打開門,月光下站著個白發(fā)老婦,手里攥著個布包,指節(jié)青得像枯枝。
她接過布包,布包還帶著體溫,打開時,一本染血的手記"啪"地掉出來。
首頁是觸目驚心的血字:"非我投井"。
末頁的紙頁發(fā)脆,上面用蠅頭小楷列著七個名字,每個名字旁都畫了口井——而最后一個名字,赫然是"沈氏才人"。
燭火在案頭搖晃,沈青梧的指尖撫過"沈氏才人"四個字。
窗外的風(fēng)掀起手記,紙頁嘩啦作響,像有人在她耳邊輕輕說:"這宮里,不止一口井藏著冤魂。。。。。。"
燭火在銅燭臺里噼啪爆了個燈花,火星子濺在沈青梧手背,她卻渾然未覺。
紙頁上的血字"非我投井"被火光照得發(fā)亮,像浸在凝固的血里。
她指尖沿著墨跡輕輕劃過,趕尸人特有的陰寒感知順著紙紋滲進去——那是春桃死前最后一絲執(zhí)念,混著鐵銹味的井水漫過鼻腔,有雙戴護甲的手從背后推了她一把。
"不是自盡。"她低聲呢喃,指腹在七個名字上逐一壓過。
第三個名字"翠枝"的位置,墨跡突然泛起涼意,記憶碎片像被風(fēng)吹散的紙錢:一個圓臉小宮女攥著半本賬冊躲在廊下,月光把她影子拉得老長,遠處傳來環(huán)佩叮當(dāng)聲。
第四個名字"月白",殘墨里浮出藥碗的苦香,宮女捧著碗的手在抖,碗底壓著半張碎紙片,隱約能看見"西六宮銀錢"幾個字。
當(dāng)指尖觸到最后一個名字"沈氏才人"時,紙頁突然燙手。
她猛地縮回手,燭火"轟"地躥高半尺,照見紙背用指甲刻的小字:"她們都見過那東西,你也會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