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咬破指尖,在井沿畫了個血圈,血珠順著磚縫往下滲,很快被泥土吸得干干凈凈。
"若你還愿開口,便引我下去。"她對著井口低語。
寒風(fēng)突然灌進井里,發(fā)出嗚咽的哨音,紅綢"唰"地繃直,竟緩緩向下沉去,像被井里的什么東西拽著。
沈青梧盯著紅綢沒入黑暗,袖中指尖快速勾畫驅(qū)邪符。
前世趕尸時,她下過亂葬崗的無主墳,見過山鬼拖人腿,這井里的東西再兇,也不過是另一種"尸"罷了。
"才人!才人!"
急促的腳步聲從雪地里傳來,李嬤嬤舉著燈籠跌跌撞撞跑來,燈籠里的火光被風(fēng)吹得東倒西歪:"內(nèi)務(wù)府剛傳了話,明日寅時要填井!
說是連死七人壞了風(fēng)水,要砌墻鎮(zhèn)煞!"
沈青梧抬頭,看見李嬤嬤鬢角的白發(fā)上沾著雪粒,喘氣聲像拉風(fēng)箱。
她伸手扶住老婦,目光卻仍落在井口——紅綢已經(jīng)完全消失,井里的寒氣裹著腥氣涌上來,像有無數(shù)只手在拉她下去。
"急著填井,是怕井里的東西見光。"她冷笑一聲,指尖攥緊袖中的趕尸鈴。
吳氏暴斃才兩日,幕后之人就坐不住了,可見這口井里的秘密比她想的更沉。
"回吧。"她轉(zhuǎn)身往殿里走,雪地上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。
李嬤嬤舉著燈籠跟在后面,燈籠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,投在井欄上,像極了春桃記憶里那個攥著賬冊的小宮女。
走到轉(zhuǎn)角處,沈青梧突然停步。
她回頭望向那口井,月光下,井沿的血圈泛著暗褐的光,像一朵開在雪地里的曼陀羅。
"井可以埋,魂。。。。。。埋不了。"她低聲說,聲音被風(fēng)卷著鉆進井里。
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,"咚——咚——",敲得人心發(fā)慌。
寅時三刻填井,現(xiàn)在不過子時四刻,她還有三個時辰。
雪越下越大,很快蓋住了她的腳印。
但沈青梧知道,有些東西,雪蓋不住。
比如井里的冤魂,比如她袖中那本染血的手記,比如。。。。。。她摸了摸心口的陰玉片,玉片上的裂紋還在疼——有人想封魂,可她偏要把這口井的蓋子,掀個徹底。
雪粒子打在沈青梧臉上,冰得她鼻尖發(fā)疼。
她摸了摸腰間系著的銅鈴,金屬涼意透過棉絮滲進皮肉——這是前世趕尸時師父給的老物件,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輕響,像在應(yīng)和井里翻涌的怨氣。
李嬤嬤的燈籠在五步外搖晃,老婦的影子被拉得細長,幾乎要貼到井欄上。
沈青梧轉(zhuǎn)身走向偏殿,靴底碾碎積雪的聲音在夜里格外清晰:“嬤嬤,去取三支尸蠟燭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