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進(jìn)來吧。”房內(nèi)傳來一道蒼老卻溫和的聲音。
顧衡推門而入。禪房內(nèi)僅有一榻一桌一蒲團(tuán),一位須眉皆白、面容慈和的老僧正盤坐在蒲團(tuán)上,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來。
顧衡在老者面前跪下,垂首不語。面對師尊,他無需隱瞞,也無法隱瞞。那紊亂的心緒和昨夜今晨種種失控,在他純凈的佛骨之下,如同白紙墨跡,清晰可見。
老僧緩緩睜開眼,目光溫和地掃過自己最杰出的弟子,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煩惱根源。他并未詢問,只是靜靜等待著。
良久,顧衡才艱澀地開口,聲音低沉:“師尊……弟子……似乎起了妄念。”他將近日之事,尤其是那妖妃蘇嫵如何攪亂他心神、以及自己竟在她身邊無防備沉睡甚至無意識擁抱之事,簡要說出。雖極力克制,但那話語間殘留的波瀾,又如何能瞞過師尊。
他說完,便深深垂下頭,等待著師尊的訓(xùn)誡或是點撥他如何斬除這突如其來的魔障。
老僧靜靜地聽著,布滿皺紋的臉上并無絲毫驚訝或斥責(zé),反而露出一絲了然的、近乎慈悲的微笑。
他伸出手,輕輕拍了拍顧衡的肩膀,聲音蒼老而舒緩,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:
“癡兒?!?/p>
“佛渡眾生,眾生皆苦。你所遇并非魔障,乃是你的‘劫’。”
顧衡猛地抬起頭,眼中帶著困惑:“劫?”
老僧頷首,目光望向窗外悠遠(yuǎn)的天空:“既是劫,避無可避,斬不斷理還亂。強行壓抑,恐生心魔,反損修行。”
他收回目光,重新落在顧衡身上,語氣深沉:“既來之,則安之。不必強求避開,亦不必執(zhí)著于相。觀之,察之,體之,悟之……或許,方能真正渡過?!?/p>
“她于你,是劫,是考驗,或許……”老僧微微一頓,眼中閃過一絲智慧的光芒,“亦是你勘破情關(guān)、領(lǐng)悟更深佛法的機緣。是沉淪欲海,還是于欲海中煉就琉璃心,皆在你一念之間?!?/p>
師尊的話如同暮鼓晨鐘,敲在顧衡心頭,卻并非他預(yù)想中的答案。
不是斬除,而是……面對?體悟?
甚至可能是……機緣?
這個認(rèn)知,讓他一時之間怔在原地,心中更加紛亂如麻。
“去吧?!崩仙]上眼,重新入定,“遵循你的本心。佛法無邊,并非只有避世一途?!?/p>
顧衡在原地跪了許久,才緩緩起身,對著師尊恭敬一禮,默默退出了禪房。
山風(fēng)清冷,他卻覺得心頭更加沉重迷茫。
遵循本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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