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就坐在了難過山的山頂。只聽
“轟隆”
一聲巨響,山體劇烈震動,青灰色的碎石順著山坡往下滾,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。難過山像被抽走了力氣似的,一點點往矮里縮,等塵土散去,原本直插云霄的山,竟矮了一大截,山頂還留下個簸箕大的平坦印子
——
后來百姓們叫它
“果老石”。旁邊的仙女山見了,也乖乖停了生長,只是依舊翠得喜人。
本以為這仙土的風(fēng)波就此平息,可沒過幾年,難過山就漸漸透出了邪性。
最先察覺不對的是守林人李老漢。那年秋末,他夜里去巡山,剛走到山腰,就聽見身后傳來
“沙沙”
的腳步聲,像是有人穿著草鞋在石路上走。他回頭一看,月光下只有光禿禿的巖石,連個影子都沒有。可那腳步聲卻跟著他,他走快,腳步聲也快;他停下,腳步聲也停。走了沒幾步,又聽見隱隱約約的低語,像是有無數(shù)人湊在耳邊說話,可仔細(xì)聽,又辨不出半個字,只覺得后頸涼颼颼的。李老漢嚇得攥緊了柴刀,一路小跑下了山,從此再也不敢夜里巡山。
更嚇人的是月圓之夜。有年中秋,三個年輕后生不信邪,揣著月餅去難過山頂賞月。剛坐在果老石上,就見山下的樹林里突然亮起一片微光
——
不是月光,是金屬反光。他們?nèi)嗔巳嘌?,竟看見一隊穿著古代?zhàn)甲的士兵從樹林里走出來,甲胄是青銅色的,在月光下泛著冷光,手里的長矛尖上還沾著露水。隊伍走得整整齊齊,卻沒半點腳步聲,帶頭的將軍留著長須,目光直直地盯著山頂,像是要找什么。
“哥、哥,這是啥?”
最小的后生聲音發(fā)顫。話音剛落,一陣風(fēng)刮過,山頂?shù)撵F突然濃了,等霧散了,那隊士兵竟沒了蹤影。只有地上的草被踩得倒向一邊,長矛劃過樹干的痕跡還留在樹皮上,冷得像冰。三個后生連滾帶爬下了山,從此再沒人敢在月圓夜靠近難過山。
后來,山下的村子里漸漸有了規(guī)矩:太陽落山后,不準(zhǔn)往難過山的方向看;聽到山上有腳步聲,就趕緊關(guān)上門,往門縫里撒把米。有人說,那些腳步聲是當(dāng)年被仙土壓住的山精在掙扎;也有人說,那隊士兵是很久以前在山里打仗的亡魂,被仙土的靈氣引了出來。
如今再去南谷山,還能看見山頂那塊
“果老石”,石面上的坐痕圓圓的,像真有人坐過似的。只是山腳下的路,到了黃昏就沒人走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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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(fēng)里的滯澀感還在,偶爾還能聽見石縫里傳來
“沙沙”
的響,像腳步聲,又像誰在嘆氣,讓人忍不住加快腳步,只想趕緊離開這座藏著仙土與夜影的
“難過山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