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尋林氏的過程兇險萬分。
路灼和王明遠顯然也聽到了風(fēng)聲,派出大批高手在京郊搜尋。
東宮暗衛(wèi)與對方的人馬在西山一帶數(shù)次遭遇,爆發(fā)了多次無聲卻慘烈的搏殺,雙方皆有死傷。
最終,憑借更精心的策劃和暗衛(wèi)的拼死護衛(wèi),傷痕累累的林氏和她年幼的兒子被成功秘密接入京城,安置在東宮一處絕密據(jù)點。
那本染血的賬本也終于呈到路嘯面前——上面清晰記錄了路灼、王明遠通過白手套與青龍幫的資金往來,數(shù)目巨大,更有幾筆標(biāo)注為“撫恤”、“封口”的支出,時間點恰好與周御史及其家眷“意外”身亡吻合。
鐵證如山。
然而,無論是路嘯還是季凜,都清楚僅憑貪腐和人命,未必能徹底扳倒一位圣眷正濃的皇子。
皇帝極有可能為了皇室顏面,將案子壓下去,找?guī)讉€替罪羊了事。
“需要更重的罪名,足以讓父皇無法回護的罪名。”路嘯在密信中對季凜寫道,“通敵,或謀逆?!?/p>
就在此時,季凜那邊取得了突破。
他安插在兵部檔案庫的一名忠心老文書,在整理陳年舊檔時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份被刻意歸入“廢棄文書”類的邊境互市記錄。
記錄顯示,約七八年前,王明遠時任戶部郎中,曾力主批準(zhǔn)一批“特種木材”和“牛筋”出口至北境“互市”,理由是“促進邊貿(mào),利國利民”。
然而,這批物資的最終接收方模糊不清,且有線索指出,其中大部分流向了當(dāng)時與朝廷關(guān)系緊張、時有摩擦的烈風(fēng)部。
而這些木材和牛筋,正是制造強弓硬弩的戰(zhàn)略物資!
雖然記錄不全,關(guān)鍵經(jīng)手人要么已調(diào)離京城,要么“意外”亡故,死無對證,但這無疑是一條極具價值的線索。
若能將其與路灼聯(lián)系起來,便可扣上“資敵”這頂足以滿門抄斬的帽子!
季凜并未打草驚蛇,而是繼續(xù)暗中搜集旁證,并開始策劃如何將這根線,巧妙地與路灼綁在一起。
他們不需要確鑿到無法辯駁的鐵證,他們需要的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引爆點,一個在眾目睽睽之下、讓皇帝無法裝聾作啞的場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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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機經(jīng)過精心推算,選在了世安十四年四月十五,皇帝路臨淵于宮中設(shè)家宴,款待皇室宗親及重臣的日子。
當(dāng)晚,御花園內(nèi)燈火通明,絲竹悅耳,一派祥和。
宴至中席,氣氛正酣。
突然,御史臺一位以“耿直”著稱、實則早已被路嘯暗中曉以利害的官員程御史,搖搖晃晃地站起身,舉著酒杯,步履蹣跚地走到御前,故作醉態(tài)地高聲問道:“陛下……陛下圣明!臣……臣近日聽聞一樁奇聞,說那江南漕運改道,改得是好哇!不過……這銀子,怎么好像沒改到國庫,倒像是改道流進了六殿下和國舅爺?shù)乃綆炖锶チ??還……還聽說因此鬧出了人命?陛下,您說這事兒是真是假?臣這杯酒,是敬陛下清明治國呢,還是該敬六殿下生財有道?。俊?/p>
這番“醉話”如同驚雷,瞬間炸響了整個宴會!音樂戛然而止,滿座皆驚,目光齊刷刷投向臉色煞白的路灼和王明遠。
路臨淵面色一沉,怒道:“程愛卿!休得胡言亂語!御前失儀,成何體統(tǒng)!來人,扶他下去醒酒!”
“陛下!”不等侍衛(wèi)上前,又一位官員起身,乃是與王明遠有舊怨、其子曾在北疆受過季華銘恩惠的兵部侍郎李大人。
他手持一份卷宗,神情肅穆:“程御史雖言語失當(dāng),但所言之事,恐非空穴來風(fēng)!臣這里有漕幫遺孀林氏的血書控訴,以及部分記載了銀錢往來與人命交易的賬本副本為證!請陛下御覽,明察秋毫!”
血書和賬本副本被當(dāng)眾宣讀,林氏字字血淚的控訴和賬本上清晰的記錄,令人觸目驚心。
路灼和王明遠慌忙離席跪地,高聲喊冤,指責(zé)程、李二人勾結(jié),構(gòu)陷皇子,居心叵測。
場面頓時大亂。
路臨淵臉色鐵青,顯然有意壓制,厲聲喝道:“此事容后詳查!休得在家宴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