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搖頭,“不可能。如果你找過我,怎么會……不敲門?”
“因為有人告訴我,”他頓了頓,“你過得很好。不用打擾。”
“所以你就放棄了?”
“不是放棄?!彼?,指尖輕輕拂過我發(fā)梢,像怕碰碎什么,“是相信。相信你不記得我,才是最安全的。”
“現(xiàn)在呢?”我盯著他,“現(xiàn)在你想起這些,又要走?”
他沒說話。
遠處一道閃電劈開夜空,照亮他半邊臉。那一瞬,我看見他眼底有東西裂開了,不是悲傷,也不是猶豫,是某種更深的東西——像一座沉了太久的城,終于被潮水推到了岸上。
“我得回去?!彼f,“不是因為我想,是因為我欠的債還沒還完。有個人替我擋了子彈,現(xiàn)在躺在醫(yī)院。還有個實驗室,關(guān)著十二個和我一樣的人。他們叫我名字,可我沒聽見。我只記得……血流進衣領(lǐng),很燙?!?/p>
我后退半步。
他又上前,伸手握住我手腕。掌心滾燙,脈搏跳得厲害?!澳阌浀盟幍昀习迥锼さ氖謾C嗎?屏幕裂了,但還能亮。我看見照片里那輛車,賓利,前擋風碎成蛛網(wǎng)。我知道那是我的車。我也知道,那天之后,我消失了三年。”
“所以你是顧晏辭?”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。
他搖頭,“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我夢里的ac,是你寫的字條,是你存錢罐里的零錢,是你校服袖口那根線頭??涩F(xiàn)實里的顧晏辭,有公絲,有仇家,有五百萬懸賞。他不該出現(xiàn)在這里?!?/p>
“那你現(xiàn)在是誰?”我盯著他,“是阿辭,還是他?”
他沉默很久。
雨小了些。
他忽然彎腰,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,在濕漉漉的屋頂上畫了一道弧線。又畫一道,再一道。四條線連成菱形,上面一點,下面三點。
“仙女座?!彼f,“你說你喜歡的那片星?!?/p>
我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圖案,喉嚨發(fā)堵。
“我不記得怎么開車,不記得簽過多少合同,不記得霖氏股票代碼?!彼酒鹕?,看著我,“可我記得你值日那天,黑板沒擦。我畫了這片星空,署名ac。第二天你沒來,我畫了三天。后來你來了,擦掉它,又留了一角?!?/p>
我抬手捂住嘴。
“sw,”他聲音很輕,“如果我必須回去,能不能答應(yīng)我一件事?”
我搖頭,“別說了……”
“別把存錢罐扔了。”他看著我,“也別把那件西裝丟掉。等我回來,我想看看你補好的襪子,還想幫你擰一次螺絲。”
“你憑什么覺得你能回來?”我聲音發(fā)抖。
“憑我記得你。”他抬手,指尖擦過我眼角,“憑我夢里喊了你三年,一次都沒叫錯?!?/p>
風突然停了。
遠處鐘樓敲響十二下。
他轉(zhuǎn)身,一只腳跨過屋頂邊緣。
我撲上去拽他衣角,布料在手里撕裂一聲輕響。
他回頭,月光落在他臉上,像一場無聲的告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