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0章 屋頂?shù)木駬瘢ǖ?頁）

雨還在下。

我抓著那件磨得起毛的西裝往床底塞，舊書壓上去的瞬間，聽見門響。很輕，像風(fēng)帶的，可風(fēng)不會擰動門把手。

我猛地回頭，阿辭已經(jīng)走出去了。門沒關(guān)嚴(yán)，縫隙里灌進(jìn)濕冷的空氣。他沒穿外套，也沒撐傘，身影直接融進(jìn)樓道昏黃的燈光里。

我沖過去抓掃帚，手碰到冰涼的金屬桿才意識到自己在發(fā)抖。掃帚還在，可剛才那股硬撐的力氣像被雨水泡散了。我扔下它，追出門。

鐵梯在雨里泛著暗光。我踩上去的時候，鞋底打滑，手心蹭到銹跡斑斑的欄桿，火辣辣地疼。抬頭時，他已經(jīng)在屋頂邊緣站定，背對著我，月光從云層裂口漏下來，照在他濕透的肩上。

“阿辭！”我喊。

他沒回頭。

我爬上最后一級臺階，風(fēng)卷著雨砸在臉上。他往前走了兩步，腳尖幾乎懸空。遠(yuǎn)處城市燈火模糊成一片，像被水浸過的油畫。

“你去哪兒？”我抓住他手臂，聲音被風(fēng)吹得支離破碎。

他低頭看我，眼神不像從前那個會笨手笨腳熱牛奶的人，也不像昨天說出“你十六歲那年值日”時的恍然。他現(xiàn)在像一把出鞘的刀，鋒利，清醒，卻不知道該指向哪里。

“sw，”他說，“我好像……該回去了?！?/p>

“回去哪兒？”我攥緊他濕透的袖子，“回那個白色房間？回有人叫你編號的地方？”

他沒否認(rèn)。只是抬手指向遠(yuǎn)處高樓群，最頂上那幾棟泛著冷光?！坝袀€人在等我。他在喊我，聲音很熟。我……不能一直躲著?！?/p>

“那你在這兒的日子呢？”我聲音發(fā)顫，“你記得我喜歡仙女座，記得我手蹭破了你蹲下來吹氣，記得我煮面少放鹽——這些也是假的嗎？”

他閉了下眼。

再睜開時，忽然伸手將我拉進(jìn)懷里。力道大得讓我撞上他胸口，呼吸一滯。他的西裝貼著皮膚，冰涼刺骨，可抱住我的手臂卻燙得驚人。

我聽見他心跳，又快又重。

“如果我走了，”他貼著我耳邊說，“你會找我嗎？”

我沒回答。

他收緊手臂，像要把我嵌進(jìn)骨頭里?！皠e忘了我。”

我猛地推他，“你要忘了我嗎？”

他松開手，后退半步。雨水順著他發(fā)梢流進(jìn)衣領(lǐng)，滑過那道淡粉色的疤痕。他抬手摸了下后頸，動作很輕，像在確認(rèn)什么還存在。

“我夢見過這間屋子。”他忽然說，“十五平米，折疊桌，存錢罐放在柜角。你蹲在地上補(bǔ)襪子，線穿了三次都沒進(jìn)針眼。我站在門口，想幫你，又不敢動?！?/p>

我僵住。

“我還夢見過你騎電動車摔了，右把手松了螺絲。你推車回來的時候，褲腳沾著泥。我……幫你擰的。”

“那是上周的事。”我喉嚨發(fā)緊，“你剛來的時候。”

“可我夢的是三年前。”他看著我，“同一個位置，同一顆螺絲。只是那次，我沒敢出來?！?/p>

我呼吸一滯。

“sw，”他聲音低下去，“我不是偶然走到這里的。我找過你。很多次。從你搬出城西那天開始，我讓人查了七十三個同名地址。最后一次，是去年冬天，我站在樓下看了十分鐘，沒上去。”

我搖頭，“不可能。如果你找過我，怎么會……不敲門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