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沒回頭,只應了一聲。
夜里的風有點涼。我騎車穿過半個城市,最終停在維安特大廈后側。這里是老城區(qū)與商務區(qū)交界處,樓宇密集,夜間保潔車定時進出,我換上之前順來的清潔工制服,低著頭混進了貨梯通道。
監(jiān)控死角我都記熟了。外賣送多了,連哪家公司的垃圾什么時候清運都清楚。
電梯直達頂層,我貼著墻根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。門禁刷不開,但我早注意到保潔員每次進來都會先敲兩下門框——原來旁邊裝飾板后藏著機械鎖鈕。
我伸手一按,咔噠一聲,門開了條縫。
辦公室很大,燈光熄滅后只剩窗外城市的光映進來。我直奔辦公桌后的保險柜區(qū)域,抽屜一個個試過去。前幾個鎖著,第三個虛掩著,我輕輕拉開。
里面沒有文件,也沒有現(xiàn)金。
只有一盒未拆封的“維安特”創(chuàng)可貼。
我拿出來,指尖發(fā)麻。包裝很新,但盒子邊緣有些磨損,像是被人長期攜帶。我打開蓋子,里面整齊排列著十幾片,顏色規(guī)格和他用的一致。
然后,一張照片滑了出來。
泛黃的紙面,邊緣卷曲,像是從舊相冊里撕下來的。照片上是個少年,穿著高中校服,站姿筆挺,神情冷淡。他身后是一棟老舊居民樓,五樓某個窗戶亮著燈,窗簾半開。
我認得那扇窗。
那是我和母親曾經住過的房子。
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:“觀測啟動日,t-365”。
我死死捏著它,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腦子里一片轟鳴,卻又異常清醒——原來不是失憶讓他走進我的生活,而是有人早就把他引向這里。
那些創(chuàng)可貼不是護理用品,是標記。
每一次更換,都像一次確認,一次提醒:你在軌道上,別偏離。
我緩緩抬頭,看向辦公室正前方的落地窗。玻璃映出我的臉,蒼白,緊繃,眼里全是不敢信的震顫。而在這倒影之后,整座城市的燈火鋪展成一片紅色海洋,像某種巨大圖騰正在蘇醒。
我忽然明白,從他第一次出現(xiàn)在雨夜里,到昨夜那句不該存在的法語告白,都不是偶然。
有人在他記憶深處埋了線,牽引著他一步步走向我,又一步步寫下終結指令。
可問題是——
為什么要用“愛”來做偽裝?
我攥著照片走出大樓時,天邊剛泛起灰白色。街道空蕩,只有環(huán)衛(wèi)車在遠處清掃落葉。我把照片塞進內衣口袋,貼著胸口放好。
回到出租屋,他還在睡。晨光落在他臉上,眉頭微蹙,像是夢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。我站在床邊看了會兒,輕輕掀開他左臂的袖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