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在燒水,聽見動靜轉過身。我看著他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他大概從我的表情明白了什么,手停在壺柄上,水溢出來澆在爐火上,發(fā)出“嗤”的一聲。
“是我的問題?”他低聲問,“還是……她的?”
我沒答,而是翻出母親最后住院時的病歷夾。一頁頁翻過去,直到找到那份被夾在角落的協(xié)議——《特殊生物組織捐獻知情同意書》。簽署日期是她去世前三個月,受體編號加密,操作單位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:**新維生命實驗室**。
而備注欄里有一行小字:“供體自愿提供卵細胞線粒體用于定向移植實驗。”
我怔住。
線粒體……來自母親。
也就是說,阿辭的身體里,有她的一部分。不是基因重組,不是巧合,是人為的植入,是用她的生命成分,去塑造另一個人的存在基礎。
難怪他對姜茶反應如此劇烈。那是母親每周熬給他喝的調理湯劑,是為了穩(wěn)定移植后的生理狀態(tài)。那些夜晚,他在某個封閉空間里,被迫接受這種味道,作為“成為新人”的儀式。
而他每一次靠近我,都像是在重復一場早已設定好的程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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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天夜里,他一句話沒說,突然穿上外套往外走。
“你要去哪?”
他沒回頭,聲音很輕:“我想去看看她?!?/p>
我明白他的意思,抓起鑰匙跟了上去。
墓園在城郊,晚上十點多,鐵門已鎖。我們翻墻進去,月光照在石碑上,冷得像霜。他徑直走向母親的墓位,蹲下,用手一點一點挖開新土。
“你瘋了?”我拉他,“這是違法的!”
“讓我看看。”他固執(zhí)地扒開泥土,“如果她是自愿的,至少該留句話?!?/p>
我松了手。
他指甲縫里全是泥,指腹磨破了也不停。終于撬開骨灰盒外層,里面沒有灰,只有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。
他抖著手打開。
一行字映入眼簾:
**“用我的命,換你愛上該愛之人?!?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