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肩膀松了一點,但站姿沒變。他開口,聲音不像平時那樣溫和,也不完全是那天在霖氏大廈里那個冰冷的語氣,而是夾在中間,像兩種聲音在打架。
“我知道你會來?!彼f,“但我不會跟你走?!?/p>
門外的人終于動了。
腳步往前挪了一步,停住。
阿辭的手慢慢抬起來,不是去開門,而是摸向耳后。他的指腹在胎記邊緣劃了一下,動作很輕,但我知道他在做什么。那天在浴室,他教過我,芯片有手動屏蔽的短暫窗口,只要找準位置施加壓力,信號會中斷十秒。
他現(xiàn)在就在試。
十秒,夠不夠?
我不知道。
他的手指用力,額頭冒出汗。突然,他膝蓋一軟,整個人晃了一下,扶住桌角才沒倒下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悶哼,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往腦子里鉆。
“不行……”他咬著牙,“撐不住……”
我攥緊手機,想沖出去,但想起他剛才的話。
別出來。
我不能讓他分心。
門外的人又往前走了一步。
這次,地板發(fā)出的聲音不一樣了。不是普通的鞋底摩擦,而是帶著重量的、穩(wěn)定的步伐,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。
阿辭抬起頭,聲音忽然變了。
不再是掙扎的語氣,而是平穩(wěn)、冷靜,像讀稿子一樣。
“第七百二十三號實驗體,已定位。記憶錨點未消除,建議立即執(zhí)行清除程序?!?/p>
他說完這句話,整個人僵了一下。
隨即,他猛地抬手砸向自己的太陽穴,力道大得嚇人。血順著額角流下來,他卻像感覺不到疼。
“我不是……”他喘著氣,“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東西?!?/p>
他又拍了兩下衣柜門。
這次是兩短一長。
意思是:我在堅持。
我靠在柜子里,指甲掐進掌心。手機還貼在胸口,視頻的畫面一直停在那張同意書上。我想再看一眼,可我不敢亮屏,怕光透出去。
外面的人開始說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