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6章 訂單上的涂鴉（第2頁）

“不記得?！彼麚u頭，“但手動了，我就讓它寫。”

我捏著那張紙，指尖發(fā)麻。昨夜屋頂上，他覆著我的手校準星圖，說“手比腦子記得清楚”?，F(xiàn)在，他的手又一次越過了記憶的墻。

“別寫了?！蔽野延唵稳M保溫箱，“送完這一單，回家?！?/p>

他沒反對，默默跟在我車后，一路沒再說話。

回到出租屋，我換了身衣服，準備做午飯。鍋燒熱了，我打了個蛋進去。油有點多，火也沒調(diào)小，蛋清邊緣迅速卷起，焦黃一圈，竟圍成個心形輪廓。

我愣住。

心跳快了一拍。

趕緊用鍋鏟去壓，可形狀已經(jīng)烙在鍋底。我咬唇，盛出來，放在碗里，端到桌上。

他坐下來，盯著那枚煎蛋，看了很久。

“這個……”他指著焦痕，“代表什么？”

我拿筷子戳進去，蛋黃流出來，混著焦邊碎成渣。“沒什么，火大了?！?/p>

“可它像一個符號。”他聲音很輕，“像……某種標記?！?/p>

“只是燒糊了?！蔽肄D(zhuǎn)身去洗鍋，背對著他，“你要吃就吃，不吃我倒了?！?/p>

身后安靜了幾秒，然后是筷子碰碗的聲音。

他沒再問。

但我知道他在看那塊焦痕，像在讀一段密碼。

下午我整理賬本，他在床邊坐著，手里捏著那支鉛筆，另一只手攤開一張空白訂單。他盯著紙，手指懸在上面，遲遲沒動。

我抬頭：“又想寫？”

他搖頭：“手……今天不聽話了?！?/p>

我看著他。昨天還能憑本能寫下那行字，今天卻像斷了線。可正因如此，才顯得昨夜的書寫更像某種泄露的真心——不是思考的結(jié)果，是藏在肌肉里的記憶。

我走過去，抽走他手里的鉛筆，在訂單背面寫下一行字：“今日支出：煎蛋一個，火大，心碎。”

遞還給他。

他低頭看，目光停在最后兩個字上。

很久。

然后，他笑了。很輕，像風吹過窗紗。

“那……”他抬眼，看著我，“明天能再碎一次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