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頭繼續(xù)清理那處發(fā)炎的傷口,動作盡量輕。棉簽蘸了生理鹽水,一點點擦去滲液。他始終沒動,只是在我碰到傷處時,手指會不自覺地蜷一下。
等我重新貼好新的創(chuàng)可貼,他忽然抬起左手,覆在我正在收藥的手背上。
掌心滾燙,指節(jié)微顫。
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。
我沒抽開,任他握著。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我的皮膚,像是在確認某種真實。
“你說你叫阿辭?!蔽彝?,“可如果這是第七次……那你之前的名字呢?之前的記憶呢?”
他睫毛劇烈抖了一下。
“我不記得了。”他喃喃,“但我記得你的臉?!?/p>
我心頭一震。
“不是照片里的,也不是偷拍的。是從前就見過的。在一個……下著雨的早晨,你站在早餐攤前,頭發(fā)濕了一縷,貼在額角。你遞給我一杯熱豆?jié){,說‘小心燙’?!?/p>
我整個人僵住。
那是去年冬天的事。我在公司樓下發(fā)外賣,有個男人站在我旁邊等單子。他穿得很貴,但神情恍惚,站在那兒好幾分鐘都沒說話。我多打了一杯豆?jié){給他,因為看他嘴唇都凍紫了。
他接過時說了謝謝,聲音很低。
我以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善舉。
可現(xiàn)在我知道,那不是偶遇。
那是第六次,甚至更早。
“你早就認識我?”我嗓音發(fā)澀。
他點頭,又搖頭?!拔也淮_定時間,也不確定順序。但每次醒來,我都會做一些事……像是本能。比如去找一家賣烤紅薯的小攤,比如繞到梧桐巷的轉(zhuǎn)角,比如……翻看手機相冊里那張你打盹的照片?!?/p>
我猛地想起屏報上的日期。
八月十七日。
三個月前。
那時候我們根本沒見過面。
“所以那些照片……是你在別的‘醒來’之后拍的?”我問。
他閉眼,額角青筋跳了一下?!拔也恢滥拇问钦娴?,哪次是幻覺。我只知道,只要看到你,心就會松下來。哪怕什么都不記得,也知道你是安全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