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三個月后。**
老皮叔慘死的余波逐漸平息。他龐大的灰色帝國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,在麻子(華叔)冷酷高效的手段下,被迅速拆分、吞噬、整合。徐宇航的名字,如同一個禁忌的符號,在麻子的核心圈子里悄然流傳。他被嚴密保護起來,接受著最好的治療和…某種意義上的“馴化”。據(jù)說恢復得不錯,但身上那股陰冷狠戾的氣息更重了,成為了麻子手中一把淬了奇毒的、令人聞風喪膽的暗刃。我也知道麻子更多的是對徐宇航的利用,但是我身邊能為徐宇航續(xù)命能負擔起高額醫(yī)療費用的人也就只有麻子了。我對此只能長嘆,一口氣沒有任何辦法…。。是呀……我好無能……
而我,又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。
麻子的野心,如同不斷膨脹的黑色巨獸。一天深夜,他把我叫到他那間越發(fā)奢華、也越發(fā)冰冷的書房。雪茄的煙霧繚繞中,他遞給我一份絕密文件,眼神銳利如鷹隼。
“老紅,看看這個。”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興奮,“三爺?shù)牧钕聛砹耍√﹪?!清邁!金三角的觸角!我們要把根扎過去!老本行…是時候重振旗鼓了!”
他手指重重地點在文件上“d品貿(mào)易”那一欄,眼中燃燒著攫取巨額財富和更大權力的火焰。
d品!
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我的視網(wǎng)膜上!瞬間擊穿了我因麻木而渾噩的大腦!
徐宇飛!那張行刑前絕望、哀求的臉龐!那顆終結了他年輕夢想(開燒烤店)和生命的子彈!爺爺奶奶燒成焦炭的慘狀!徐宇航人不人鬼不鬼、燃燒生命復仇的瘋狂…
所有被他用“紅哥”身份強行壓抑、用麻木生活試圖掩蓋的血色記憶,如同決堤的洪水,瞬間沖垮了我勉強維持的平靜假象!
“不!”
我?guī)缀跏呛鹆顺鰜?,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,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,“華總!這個…我做不了!”
麻子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,轉化為冰冷的審視和一絲被忤逆的不悅:“嗯?老紅,你這是什么意思?這可是潑天的富貴!三爺親自點的將!”
我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迎著那冰冷的目光,一字一句,重若千鈞:“華總,您對我的提攜,我銘記于心。但d品…這東西沾不得!我兄弟徐宇飛…就是死在這條路上!我發(fā)過誓…我親眼看著它毀了多少人、多少家!這條財路…是血路!是絕路!我…恕難從命!”
我挺直了脊背,盡管在那巨大的壓力下,膝蓋有些發(fā)軟。書房里死寂一片,只有雪茄燃燒的細微滋滋聲。麻子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,如同冰冷的探照燈,在我臉上逡巡,似乎在衡量我的決心和價值。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(shù)倍,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。
不知過了多久,麻子緩緩靠回寬大的皮椅,深深吸了一口雪茄,吐出濃重的煙霧,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。
“呵…”
他發(fā)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,帶著一絲惋惜,更多的卻是冰冷的疏離,“人各有志,強求不得。老紅,你跟了我一場,也算盡心盡力。既然這條路你不想走…那便罷了。”
他揮了揮手,如同拂去一粒微塵:“去吧。場子里的分紅,該你的,一分不會少。以后…好自為之。”
沒有挽留,沒有憤怒,只有一種徹底劃清界限的冷漠。我明白,從這一刻起,“紅哥”這個身份,連同那個充斥著權謀、血腥和欲望的地下世界,對我而言,已經(jīng)徹底結束了。
“謝謝華總?!?/p>
我深深鞠了一躬,聲音平靜,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解脫。轉身,推開那扇沉重的書房門,將彌漫的雪茄煙霧和冰冷的權欲世界,隔絕在身后。
后來,我隱約聽說,徐宇航似乎用了某種方式說服了麻子,或者展示了更“有價值”的東西。麻子最終只帶了包括黑豹和徐宇航在內的十五名絕對核心的心腹,悄無聲息地踏上了前往泰國的征途。從此,音訊如同石沉大海。那個曾經(jīng)攪動東安地下風云的“華叔”,以及他身邊那條沉默而危險的“毒蛇”徐宇航,仿佛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,只在偶爾的道上傳聞中,化作幾個令人心悸的名字符號。
而我,則真正地回到了“地面”。
褪下“紅哥”染血的外衣,我變回了那個名叫王翼的普通青年。之前那個不溫不火的小沙場還在,單位里那個掛著閑職、偶爾需要去點個卯的位置也還在。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巨大的倒帶鍵,回到了原點,卻又處處透著一種劫后余生、物是人非的疏離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