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幼時,她和父母作為紫沢家的下人住在沖繩鄉(xiāng)下。父母對紫沢家有一種近乎愚忠的思想,她作為父母的所有物,同時也是紫沢家的所有物,她在學校和紫沢然也讀著一樣的課本,做著平等的同學,回家之后,紫沢然也對她的好就變成了父母眼中的施舍與“恩賞”。
心理學家對真正完美的愛情的討論將“愛”神化,仿佛愛應當是兩道同等亮度的光芒在互相照耀,可實際上,親密關系的本質卻恰恰藏在“不完美”中——在特定的情況下,卑賤激發(fā)了愛欲。
但愛欲也只是愛欲,至少這種愛不足以抹平二人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。她喜歡銀蓮花的美,卻不喜歡嵌滿花泥和燒手肥料的灰突突的指甲,她不想要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生活,不想一輩子都是不敢走高端蛋糕店細看價格的鄉(xiāng)下女孩。
強烈的不甘卷起內(nèi)心的風暴,她審視自己的生活,然后決定“跳車”。
被火舌吞噬的紫沢家老宅將尾下鈴這個人一并抹去,她去尋找新的自我——她是欲望的人偶。
——我是誰?
她幾乎要以為她真的要擁有幸福了,在板倉惠找上來之前。
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殺了板倉惠,可為了菱田亞紀這個來之不易的清白身份,她忍著惡心被剝削,而她一向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,去月見俱樂部一是因為錢來得快,二是想要找到真正有權勢的人替她解決掉板倉惠這個臭蟲。
她確實找到了,但事與愿違,本末倒置——希望板倉惠消失是為了保全菱田亞紀的身份,可能夠幫她解決板倉惠的人要將菱田亞紀這個身份也拖入渾水,而她無法拒絕。
——她是罪惡的觸手。
海德格爾在《存在與時間》中說,人是“被拋入”世界的存在。每個人都被拋到一列行駛的火車上,口袋里有一張紙條,上面寫著“無論如何不要下車,直到你抵達最后一站?!?/p>
她是跳車的叛逆者,她不斷跳下前一列火車,又踏上另一列,尋找命運是她的命運。
尋找命運時,她不知命運是什么,但當她站在終點往回看時,命運即是她踏過的路。
——我是誰?
她是被欲望綁縛的人偶,是被命運卷束的凡人,是滿手鮮血和罪惡無法回頭的罪人。
“KIKI,你不會覺得,憑你一個人就能對我做什么吧?”
尾下鈴看著曾將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,心中竟然有種釋然的感覺:“想活的人無法對你做什么,但想死的人能做的可就多了?!?/p>
“J先生,不,我該叫你寺島隼警視。寺島警視,想不想和我做一個交易?”
寺島隼皮笑肉不笑:“你果然從來都沒老實過啊,比起交易,我更想知道,你是怎么查出我的身份的。”
“想知道嗎?那就和我做一個交易吧?!蔽蚕骡徍孟褡兂闪艘粋€復讀機。
“求我不要死的交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