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9章 【漢紀(jì)二十一】（第6頁）

漢元帝建昭三年（乙酉，公元前36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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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季，六月，甲辰日：扶陽共侯韋玄成去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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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季，七月：匡衡任丞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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戊辰日：衛(wèi)尉李延壽任御史大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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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季：派遣西域都護(hù)、騎都尉甘延壽（北地郡人）和副校尉陳湯（山陽郡人）共同率軍前往康居，誅殺了匈奴郅支單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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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初，郅支單于自恃強大：威名尊貴，又因戰(zhàn)勝烏孫而驕橫，不以禮對待康居王，憤怒地殺死了康居王的女兒及貴族、百姓數(shù)百人，有的肢解后投入都賴水中。他征發(fā)百姓筑城，每天征發(fā)五百人，歷時兩年才完工。又派使者責(zé)令闔蘇（奄蔡）、大宛等國每年進(jìn)貢，各國不敢不給。漢朝三次派使者到康居，要求歸還谷吉等人的遺體（谷吉出使被殺），郅支單于困辱漢使，不肯奉詔；反而通過西域都護(hù)上書說：“我處境困窘，愿意歸附強大的漢朝，打算派兒子入朝侍奉?！逼潋湙M傲慢到如此地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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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湯為人沉著勇敢：有深謀遠(yuǎn)慮，多策略，喜歡建立奇功。他與甘延壽商議說：“夷狄畏懼服從強大的宗主，是其天性。西域本屬匈奴，如今郅支單于威名遠(yuǎn)揚，侵凌烏孫、大宛，常為康居出謀劃策，想降服此二國。如果讓他得到烏孫、大宛，幾年之內(nèi)，有城郭的西域各國就危險了。況且郅支剽悍好戰(zhàn)，屢次取勝，讓他長期盤踞，必成西域大患。雖然他的地方極為偏遠(yuǎn)，但蠻夷沒有堅固城池和強弓勁弩的防守。如果我們征發(fā)屯田官兵，再驅(qū)使烏孫軍隊，直指其城下，他逃跑無處可去，守城又難以自保，千載功業(yè)可一朝而成！”甘延壽也認(rèn)為對，想上奏請示。陳湯說：“朝廷與公卿商議，如此重大的策略，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，事情必定不被批準(zhǔn)?！备恃訅郦q豫不聽。恰逢他久病不愈，陳湯便獨自假傳皇帝命令，征調(diào)西域各城邦的軍隊和車師戊己校尉屬下的屯田官兵。甘延壽聽說后，大驚而起，想阻止。陳湯大怒，手按劍柄呵斥甘延壽道：“大軍已經(jīng)集合，你小子想擾亂軍心嗎！”甘延壽于是服從。部署行軍隊列，漢兵及胡兵合計四萬余人。甘延壽、陳湯上書自我彈劾假傳命令之罪，同時陳述了軍隊部署情況，當(dāng)天便率軍分道出發(fā)，分為六校：其中三校走南道，越過蔥嶺，取道大宛；另外三校由都護(hù)甘延壽親自率領(lǐng)，從溫宿國出發(fā)，走北道，經(jīng)赤谷城，過烏孫，進(jìn)入康居國境，到達(dá)闐池西面。這時康居副王抱闐率領(lǐng)數(shù)千騎兵，侵掠赤谷城東面，殺害和擄掠大昆彌（烏孫王）部下千余人，搶走牲畜財物甚多。隨后抱闐軍從后面追上漢軍，搶奪漢軍輜重。陳湯命胡兵出擊，殺敵四百六十人，奪回被擄掠的烏孫百姓四百七十人，交還大昆彌，奪回的馬牛羊則用作軍糧。又擒獲抱闐手下的貴族伊奴毒。進(jìn)入康居?xùn)|界后，命令軍隊不得搶掠。并暗中召見康居貴人屠墨，向他宣示威信，與他飲酒結(jié)盟后，送他回去。大軍徑直前行，在離單于城約六十里處扎營。又捉到康居貴人貝色的兒子開牟（一作具色子男開牟）作為向?qū)?。開牟是屠墨的舅舅，他們都怨恨郅支單于，因此漢軍得以詳細(xì)了解郅支的情況。次日，大軍前進(jìn)，在離城三十里處扎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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郅支單于派使者來問：“漢兵為何而來？”漢軍答道：“單于您曾上書說處境困窘，愿意歸附強大的漢朝，親身入朝覲見。天子憐憫單于放棄大國（匈奴）的尊嚴(yán)，屈居康居，所以派都護(hù)將軍來迎接單于的妻子兒女?？峙麦@動您的左右，所以沒有直接到城下?！彪p方使者多次往來傳話。甘延壽、陳湯趁機責(zé)備道：“我們?yōu)閱斡谶h(yuǎn)道而來，至今沒有名王、顯貴來見將軍接受命令（指接洽），為何單于忽視大事，失去主人待客之禮！軍隊遠(yuǎn)道而來，人困馬乏，糧草將盡，恐怕無法自行返回，希望單于與大臣們仔細(xì)商議對策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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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：漢軍前進(jìn)到郅支城（單于城）所在的都賴水邊，離城三里，扎營布陣。望見單于城上豎立五彩旗幟，數(shù)百人身披鎧甲在城上守衛(wèi)；又派百余騎兵在城下來往奔馳，百余步兵在城門兩側(cè)排成魚鱗陣（魚鱗陳），操演演習(xí)。城上守軍還向漢軍挑戰(zhàn)呼喊：“來打?。　卑儆囹T兵沖向漢營，漢營將士張滿弓弩指向他們，騎兵便退卻了。漢軍派弓箭手射擊城門外的騎兵、步兵，騎兵、步兵都退入城內(nèi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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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延壽、陳湯下令軍隊：“聽到鼓聲，都逼近城下，四面圍城，各有分工，挖掘壕溝，堵塞城門，盾牌在前，戟弩在后，仰射城樓上的敵人。”城樓上的人退下。土城外還有一層木城，匈奴人從木城中射箭，殺傷了一些漢軍。漢軍放火燒木城。夜晚，數(shù)百匈奴騎兵想突圍，漢軍迎射，將他們殺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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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初，郅支單于聽說漢兵到來：想逃走，懷疑康居怨恨自己，會做漢軍內(nèi)應(yīng)；又聽說烏孫等國都派了兵，自感無處可逃。已經(jīng)出城，又返回，說：“不如堅守。漢兵遠(yuǎn)來，不能久攻?！眴斡谟谑桥自诔菢巧?，他的數(shù)十位閼氏（妻妾）夫人都用弓箭射城外人。城外人射箭，射中了單于的鼻子，夫人們多有死傷；單于才下城樓。半夜過后，木城被攻破，匈奴人退入土城，登上城墻吶喊。這時康居的一萬余騎兵，分為十余處，在四面環(huán)繞城池，也與城內(nèi)守軍互相呼應(yīng)配合。夜晚，康居兵多次沖擊漢營，不利，總是退卻。天快亮?xí)r，四面火起，漢軍將士振奮，乘勢大喊，金鼓之聲驚天動地?？稻颖藚s；漢軍四面推動盾牌（鹵楯），攻入土城中。郅支單于的男女百余人逃入內(nèi)宮。漢軍縱火，將士爭先沖入，郅支單于受傷而死。軍候假丞（代理丞）杜勛砍下單于首級。漢軍搜得漢朝使者的符節(jié)二枚以及谷吉等所帶的帛書。所有繳獲的財物都分給參戰(zhàn)的將士。此戰(zhàn)共斬殺單于閼氏、太子、名王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人；俘虜一百四十五人；收降一千余人，分配給參與發(fā)兵的西域十五個城邦的國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