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刺骨的水,瞬間澆透了傅臨淵的頭發(fā)、臉頰和病號服。
水流沖過他背上裂開的傷口,帶來一陣鉆心的刺痛,讓他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,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水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,分不清是冷水還是淚水。
他抬起頭,透過模糊的水光,看著窗口那個依舊面無表情、仿佛只是隨手倒掉一盆廢水的女人,心臟像是被瞬間凍結(jié),然后被重錘砸得粉碎。
葉青弦看著他被澆成落湯雞的狼狽模樣,嘴角似乎極其細(xì)微地勾了一下,那弧度冰冷而嘲諷。她沒有說一個字,只是“砰”地一聲,重新關(guān)上了窗戶,拉上了窗簾,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視線和喧囂。
整個世界,在傅臨淵面前,徹底失去了聲音和顏色。
他跪在冰冷的地上,渾身濕透,傷口劇痛,心如死灰。
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和議論聲,像尖銳的噪音,刺穿了他的耳膜。
他終于明白,他那遲來的、自以為深情的懺悔和挽回,在她眼里,比路邊的雜草還要輕賤,連一盆洗腳水都不如。
傅臨淵在宿舍樓下的那一跪,像一陣風(fēng),迅速傳遍了整個大院,甚至更遠(yuǎn)的地方。
自然也傳到了被傅臨淵強行送走、調(diào)到了鄰市一個清閑單位的沈之禾耳中。
起初,沈之禾是震驚和難以置信的。傅臨淵那樣驕傲的男人,竟然會給葉青弦下跪?!
緊接著,便是滔天的嫉妒和怨恨!
那個葉青弦,憑什么?!一個她不要的男人,憑什么在她離開后,反而變得如此深情?!
她不甘心!
她沈之禾才是傅臨淵愛了一輩子的人!葉青弦算什么東西!
在鄰市,沈之禾憑借著尚有幾分姿色和以往在傅臨淵身邊養(yǎng)出的幾分見識,很快又勾搭上了一個在當(dāng)?shù)伛v軍有些實權(quán)的、喪偶不久的劉團長。
劉團長對她頗為殷勤,讓她又重新找回了些許被追捧的感覺。
她盤算著,等時機成熟,就嫁給劉團長,好歹也是個團長夫人,不比跟著那個可能病懨懨的傅臨淵差。
然而,她低估了男人的精明和現(xiàn)實。
劉團長和她廝混了一段時間,玩膩之后,發(fā)現(xiàn)她除了會撒嬌花錢,并無太多可取之處,而且風(fēng)評似乎也不太好,便迅速冷淡下來,最后干脆利落地和她斷了聯(lián)系,另娶了一位家世清白的女醫(yī)生。
沈之禾再次被拋棄,人財兩空,在鄰市舉目無親,日子一下子變得窘迫難堪。
走投無路之下,她又想起了傅臨淵。
雖然他現(xiàn)在身體可能不好了,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傅家的權(quán)勢和財富,依然是她最好的救命稻草。
而且,聽說他為了葉青弦都能下跪,說不定心里對她這個“白月光”還有舊情呢?
男人不都是這樣,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?
抱著這種僥幸心理,沈之禾精心打扮了一番,雖然已不復(fù)當(dāng)年明媚,但依舊強撐著幾分風(fēng)情,偷偷跑回了市里,打聽到傅臨淵所在的醫(yī)院,找上了門。
她推開病房門,看到趴在病床上、臉色蒼白憔悴、仿佛老了十歲的傅臨淵時,心里先是咯噔一下,隨即涌上更強烈的委屈和不甘。
她撲到床邊,未語淚先流,哭得梨花帶雨:“臨淵!我聽說你受傷了,擔(dān)心死我了!你怎么這么不小心??!”
傅臨淵睜開眼,看到是她,眼中沒有絲毫意外,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厭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