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6章 仙蹤初現(xiàn)（第2頁）

“引氣入體？”青袍人古井無波的眼神終于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，如同石子投入深潭，轉(zhuǎn)瞬即逝。他上下重新打量了韓墨羽一眼，目光在他粗糙的雙手、洗得發(fā)白的舊衣和那雙因?yàn)榫o張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，微微頷首，聲音依舊平淡，卻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考量：“小小山村，能自行引氣入體，倒也算一分機(jī)緣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目光投向東南方向?qū)盈B的群山：“離此八百里，有‘青巖坊市’，乃我等散修及附近小宗門互通有無之地。你可去那里碰碰機(jī)緣?！?/p>

青巖坊市！韓墨羽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，又猛地松開，狂喜如同巖漿般上涌。終于有了一個(gè)名字！一個(gè)方向！

“坊市…”他喃喃重復(fù)，眼中燃起熾熱的光，隨即又急切地追問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渴望，“那…那仙師大人，可…可有什么宗門…能收留弟子？”

青袍人聞言，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(dòng)了一下，像是笑，又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(fù)雜情緒?！白陂T？”他目光掠過韓墨羽年輕卻寫滿風(fēng)霜的臉，掠過他眼中那份純粹又執(zhí)拗的光芒，語氣依舊平淡，卻仿佛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，“七玄門，山門就在坊市西南三百里外的‘落霞山脈’深處。下月初三，正是他們十年一度大開山門，廣招外門弟子的日子。”

七玄門！外門弟子！

這兩個(gè)詞如同驚雷，在韓墨羽腦中炸響！宗門！一個(gè)真正的仙家宗門！招收弟子！這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，而是一條清晰可見、可以攀登的石階！

巨大的狂喜幾乎將他淹沒，他身體微微晃了一下，才勉強(qiáng)站穩(wěn)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壓下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呼喊，對著青袍人，用盡全身的力氣，無比鄭重地躬身行了一個(gè)大禮，額頭幾乎要觸碰到冰冷的泥地：“謝…謝仙師大人指點(diǎn)迷津！小子韓墨羽，永感大恩！”

青袍人看著他深深躬下的、瘦削而倔強(qiáng)的脊背，沒有阻止，也沒有再說什么。只是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，仿佛透過這個(gè)卑微的山村少年，看到了某些久遠(yuǎn)的、屬于他自己的模糊影子。隨即，他淡淡地移開目光，對那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錢管事微微頷首：“錢管事，走吧?！?/p>

烏篷車的車輪碾過泥濘，發(fā)出咕嚕嚕的聲響，漸漸遠(yuǎn)去，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，只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印和空氣中淡淡的、屬于那頭健壯青騾的腥臊氣味。

韓墨羽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，直到車輪聲徹底消失在山風(fēng)里。他慢慢直起身，臉上激動(dòng)的潮紅尚未褪去，胸口劇烈起伏著，心臟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瘋狂跳動(dòng)，每一次搏動(dòng)都撞擊著“青巖坊市”和“七玄門”這幾個(gè)滾燙的字眼。

落霞山脈…西南三百里…下月初三…

他猛地轉(zhuǎn)身，不再理會身后村民或驚奇、或憐憫、或完全當(dāng)他是瘋子的目光，背著那輕飄飄的藤簍，深一腳淺一腳地沖回自己的茅屋。腳步踩在泥水里，濺起渾濁的水花，他卻渾然不覺。

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柴門，他沖到土炕邊，一把抓起枕邊那枚冰冷的青銅片，緊緊攥在手心。那徹骨的涼意順著掌心蔓延，卻再也無法澆滅他心頭熊熊燃燒的火焰。

青巖坊市！七玄門！

他望向窗外東南方那莽莽蒼蒼、云霧繚繞的群山。那里，不再僅僅是野獸出沒、藥草生長的險(xiǎn)峻山林。在視線的盡頭，在那云霞蒸蔚之處，仿佛有一座巨大的、由無數(shù)仙闕樓閣組成的山門正拔地而起，巍峨聳立，在云霧中若隱若現(xiàn)，散發(fā)著令他靈魂都為之戰(zhàn)栗的召喚光芒。

前路未卜，千仞絕壁橫亙眼前。但少年眼中，只剩下那扇剛剛被仙蹤點(diǎn)亮的、通往云深不知處的大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