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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景琰的承諾（第2頁）

“本王不知當(dāng)年真相究竟如何，亦不知其中牽扯多少恩怨利害?！本扮穆曇舨桓?，卻字字清晰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，“但本王信你。信林侍郎的清白，亦信你所承受的冤屈?！?/p>

“殿下……”林夙喉頭哽咽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。信他？信一個罪奴？這在這深宮之中，是多么奢侈的一句話。

“本王如今勢力微薄，自身難保，前路艱險，步步驚心。”景琰繼續(xù)道，語氣沉重卻真誠，“許多事，眼下或許無能為力。翻案之事，干系重大，涉及先帝欽定之案，絕非易事，稍有不慎，便會引火燒身，萬劫不復(fù)?！?/p>

林夙的心緩緩沉下。是了，這才是現(xiàn)實。殿下能說出“信”字，已是莫大的恩典，他怎能奢望更多？他垂下眼睫，掩去眸中的失落，低聲道：“罪奴明白。殿下能信……罪奴已是感激不盡，萬不敢以此等舊事勞煩殿下，徒增風(fēng)險……”他不能成為殿下的負(fù)累。

“但是，”景琰打斷了他，按在他手背上的力道微微加重，“本王向你承諾，待他日，若本王能……若能在這漩渦中掙得一線生機(jī)，擁有足以查明真相、抗衡規(guī)則的力量之時，必竭盡全力，為你林家，為林侍郎，討還一個公道！”

這句話，如同驚雷，炸響在林夙耳邊。

他猛地再次抬頭，難以置信地看著景琰。太子殿下的眼神清澈而堅定，沒有一絲敷衍或虛假，只有鄭重其事的承諾和……一種與他共擔(dān)秘密的決然。

“殿下！”林夙的聲音顫抖得厲害，眼眶瞬間紅了，“不可！此事牽連甚廣，危險重重，殿下您……”

“本王知道危險。”景琰松開手，坐直了身體，目光投向窗外，帶著一絲屬于儲君的、初現(xiàn)的銳利與擔(dān)當(dāng)，“正因為危險，才更要知道自己為何而爭，要守護(hù)什么。若連身邊之人的清白和公道都無法顧全，即便將來真能登上那至高之位，又有何意義？不過是被權(quán)力異化，成為另一個冷酷的符號罷了。”

他轉(zhuǎn)回頭，看向林夙，嘴角甚至牽起一絲極淡的、帶著暖意的弧度：“你助本王良多，不僅是臂助，更是……在這冰冷宮墻內(nèi)，難得可托付信任之人。你的冤屈，亦是本王的在意之事。這個承諾，并非全然為你，亦是為了本王自己心中的‘道’?！?/p>

不是為了施恩，不是為了籠絡(luò)，而是為了“道”。是為了他們共同認(rèn)定的某種是非對錯，是為了在這泥沼中盡可能保住的一點本心。

林夙怔怔地看著他，胸腔里被一種巨大而洶涌的情緒填滿，酸澀、溫暖、震撼、惶恐……交織在一起，幾乎要將他淹沒。他張了張嘴，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所有的謹(jǐn)小慎微、所有的自我壓抑，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擲地有聲的承諾擊得粉碎。

他猛地跪伏下去，額頭緊緊抵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肩膀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。

“殿下……殿下厚恩……罪奴……林夙……”他語無倫次，第一次，在景琰面前，幾乎是本能地吐出了那個塵封已久的本名。巨大的感激與無法言說的情感沖擊著他，讓他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靜自持?！叭f死……難報……”

這意味著，殿下將他的事，真正放在了心上。不再是主仆間隨口一提的安撫，而是一個儲君鄭重的誓言。哪怕前途渺茫，希望微茫，但這一線光明，足以照亮他多年來灰暗絕望的人生。

景琰看著他伏地顫抖的身影，心中亦是百感交集。他知道這個承諾的重量，也知道未來將要面對的艱難。但他不后悔。有些事，必須有人去做，有些公道，必須有人去爭。這不僅是為了小林子，也是為了證明，他蕭景琰，與他們不同。

“起來吧?！彼p聲道，語氣恢復(fù)了平時的溫和，“此事你知我知，暫不可為第三人道。需沉心靜氣，徐徐圖之。當(dāng)前首要，仍是應(yīng)對眼前危局。”

“是……是！”林夙深吸一口氣，強(qiáng)行壓下翻騰的心緒，重新站起身。他迅速低下頭，掩飾住發(fā)紅的眼眶，但周身的氣息卻似乎發(fā)生了微妙的變化。那份沉靜之下，仿佛注入了更堅定的力量，那份忠誠之中，似乎融入了更深刻的歸屬。

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掙扎，他的仇恨、他的冤屈、他活下去的意義，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附和期待的方向。

“程不識太醫(yī)，”景琰沉吟片刻，壓低聲音道，“他時常出入宮廷，接觸各宮人員，且為人正直，或許……能從太醫(yī)署的舊檔或一些老宮人的閑談中，了解到一些當(dāng)年案發(fā)前后宮中的細(xì)微動向或異常。你可借調(diào)理身體或請教藥理之名，謹(jǐn)慎試探，切勿暴露目的?！?/p>

他沒有選擇動用柳文淵或石虎這些宮外新勢力去直接調(diào)查陳年舊案，那太容易被察覺。從宮廷內(nèi)部，從看似無關(guān)的細(xì)節(jié)入手，更為隱蔽安全。程不識是可靠之人，且太醫(yī)的身份是極好的掩護(hù)。

“奴才明白?！绷仲砹⒖填I(lǐng)會，鄭重點頭，“奴才定會萬分小心。”

正在此時，書房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，隨后是趙懷安沉穩(wěn)的聲音：“殿下，程太醫(yī)前來請平安脈。”

景琰與林夙對視一眼，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意外和恰到好處的時機(jī)。

“請程太醫(yī)進(jìn)來?！本扮鼡P(yáng)聲道，同時給了林夙一個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