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句句緊扣“國本”與“朝綱”,刻意避開私人恩怨,直擊皇帝最在意的權(quán)力穩(wěn)定。周貴妃怒極反笑:“好個伶牙俐齒的奴才!陛下,臣妾愿與錦瑟、如月當(dāng)面對質(zhì),以證清白!”
皇帝卻擺了擺手,疲憊道:“夠了。太子病重,朕心憂忡忡。此事關(guān)系重大,不可草率。貴妃,你先回宮歇著,無朕旨意,不得擅出。錦瑟……暫且收押慎刑司候?qū)?。”他未提如何處置貴妃,只軟禁了她,明顯是留有余地。
周貴妃難以置信地看向皇帝,最終咬牙謝恩,退下前狠狠瞪了林夙一眼,目光如毒蛇。
七葉蓮很快送至東宮,程太醫(yī)親自煎藥喂太子服下。林夙跪在榻前,緊盯著景琰蒼白的臉。約莫一炷香后,景琰咳出一口黑血,眼皮微動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“殿下!”林夙哽咽叩首,“您終于醒了……”
景琰虛弱地環(huán)顧四周,目光落在林夙身上,嘶聲道:“林夙……朕……這是怎么了?”
林夙簡要將下毒、面圣、求藥之事稟報。景琰聽完,沉默片刻,眼中閃過痛色與冷意:“貴妃……果然是她?!彼麙暝?,林夙連忙扶住。
這時,門外通報陛下駕到?;实凼拸鼐褂H自前來探望。他坐在榻邊,看著景琰憔悴的模樣,嘆道:“景琰,你受苦了。下毒之事,朕已知曉,定會給你一個交代?!?/p>
景琰垂眸:“兒臣謝父皇救命之恩。只是……貴妃娘娘她……”
皇帝打斷他:“朕已令她禁足,錦瑟收押。此事朕會細(xì)查,你且安心養(yǎng)病?!彼Z氣溫和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(quán)威,“你是太子,國之儲君,當(dāng)以大局為重。莫要讓小人挑撥了父子君臣之情?!?/p>
這話明為安撫,實(shí)為警告——皇帝不希望此事擴(kuò)大化,影響朝局平衡。景琰何等聰慧,立刻領(lǐng)會,低聲道:“兒臣明白,全憑父皇做主。”
皇帝滿意點(diǎn)頭,又賞賜了些藥材,便起駕回宮。臨行前,他深深看了林夙一眼:“你護(hù)主有功,朕記下了。但后宮之事,非你一個內(nèi)侍可妄議,好自為之?!?/p>
殿內(nèi)重歸寂靜。景琰靠在榻上,握住林夙的手,低聲道:“林夙,今日若非你……朕已死了兩次了?!?/p>
林夙跪地:“殿下洪福齊天,奴才只是盡了本分?!?/p>
“本分?”景琰苦笑,“今日你闖乾清宮,賭上性命,早已超越本分。”他語氣復(fù)雜,“父皇雖未嚴(yán)懲貴妃,但經(jīng)此一事,必對她心生嫌隙。你這‘反將一軍’,雖未全勝,卻已破了死局?!?/p>
林夙抬頭,正對上景琰深邃的目光,那目光中有感激、有依賴,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懼。他知道,經(jīng)此一役,兩人羈絆更深,但皇帝最后的警告、貴妃未除的隱患,都如懸頂之劍。
窗外暮色漸沉,宮燈初上。一場風(fēng)暴看似平息,但林夙清楚,這不過是暴風(fēng)雨前的短暫寧靜。貴婦黨羽絕不會善罷甘休,而皇帝的態(tài)度依舊曖昧……太子的路,還長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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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(dāng)夜,東宮加強(qiáng)戒備,趙懷安親自巡守。林夙伺候景琰服下第二劑藥后,正欲退下,景琰忽然輕聲問:“林夙,若有一日,父皇要?dú)⒛悖拊撊绾???/p>
林夙身形一僵,緩緩跪倒:“奴才的命是殿下的,殿下無需為難?!?/p>
景琰久久不語,最終揮手讓他退下。林夙走出寢殿,抬頭望向漆黑的天幕,一顆流星劃過,轉(zhuǎn)瞬即逝。他想起高公公送他出乾清宮時那句低語:“林公公,今日你贏了半步,但別忘了,貴妃娘娘……最擅長的,是秋后算賬?!?/p>
與此同時,周貴妃宮中,燭火通明。她撕碎一方錦帕,對跪地的暗衛(wèi)冷聲道:“去告訴孫先生,計劃有變。那個叫林夙的太監(jiān)……留不得了?!?/p>
深宮寒夜,暗流再度涌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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