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機暫時解除。司禮官連忙唱喏,儀式得以繼續(xù)。
林夙暗暗松了口氣,后背已被冷汗浸濕。他快步上前,悄無聲息地扶起景琰,低聲道:“殿下……”
景琰借著他的力道站起身,微微搖了搖頭,示意自己無事。但他的目光,卻如同冰封的湖面,寒冷刺骨。他掃過祭壇上那片導(dǎo)致他滑倒的區(qū)域,那里,銅盆砸落的水跡尚未完全干涸,在光潔的青石板上,映出些許異樣的反光。
不是水……那滑膩感,絕非清水所能造成。
林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心領(lǐng)神會。他趁著眾人注意力重新回到儀式上,悄然后退幾步,對隱在儀仗隊伍中的小卓子使了個眼色。小卓子機靈地點頭,混入人群中,開始不動聲色地清理那片區(qū)域,并試圖尋找可能的線索。
祭典最終在一種微妙的氣氛中結(jié)束了。太子有驚無險地完成了所有儀式,雖然過程中波折重重,但最終憑借機智和沉穩(wěn)度過了難關(guān)。
回程的路上,玉輅內(nèi)的景琰閉目養(yǎng)神,仿佛疲憊不堪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胸腔里翻涌的,是滔天的怒火和后怕。對方的手段,一次比一次陰毒,竟敢在祭祀天地的圣壇上動手腳!
玉輅旁,林夙步履沉穩(wěn),腦海中卻飛速復(fù)盤著今日的一切。路上的意外,祭壇的滑倒……這接連的算計,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若非殿下應(yīng)變及時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三皇子……不,或許還有他背后更深的身影,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了。
隊伍行至宮門,即將各自散去。蕭景哲騎著馬,緩緩來到景琰的玉輅旁,臉上帶著慣有的、溫和無害的笑容。
“皇兄今日受驚了?!彼Z氣關(guān)切,“祭壇之上,真是險象環(huán)生。幸好皇兄洪福齊天,化險為夷。只是……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,竟敢在祭壇上做手腳?若讓父皇知曉是有人蓄意為之,必定龍顏震怒,嚴懲不貸?!?/p>
他這話,看似關(guān)心,實則包藏禍心。既點明了“有人蓄意”,又將追查的皮球踢給了景琰。若景琰追查,可能落入更深的陷阱;若不追查,則顯得心虛懦弱。
景琰掀開車簾,露出同樣平靜無波的臉:“有勞三弟掛心。些許意外,不足掛齒。至于是否有人蓄意……自有父皇圣裁,相信定會水落石出,給天下人一個交代。”他語氣淡然,將問題輕描淡寫地推了回去。
蕭景哲笑容不變,眼底卻冷了幾分:“皇兄說的是。那……小弟就先告辭了?!彼傲斯笆郑{(diào)轉(zhuǎn)馬頭離去。
看著蕭景哲遠去的背影,景琰放下車簾,臉色瞬間陰沉下來。
回到東宮書房,屏退左右,只余林夙一人。
“查!”景琰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,帶著凜冽的殺意,“給朕徹查!今日之事,無論是路上的意外,還是祭壇的滑倒,朕要知道,是誰的手筆,用了什么手段!”
“奴才遵命。”林夙躬身,隨即又道,“殿下,還有一事。方才宮外傳來消息,我們的人……晚了一步?!?/p>
景琰目光一凝:“那個江南商賈?”
“是?!绷仲碚Z氣沉重,“三司的人先我們一步,在城南一家客棧找到了他……的尸體。說是……突發(fā)惡疾,暴斃而亡?!?/p>
又一條線索,斷了。
景琰猛地一拳砸在書案上,震得筆架亂顫。
江南商賈暴斃,劉健案線索再次中斷。祭典上的陰謀雖未得逞,卻如鯁在喉。
對手的動作,快得驚人,狠得徹底。
景琰抬起頭,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與決絕。
“夙,看來……我們不能再等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