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琰沉吟片刻,做出部署:“王弼那邊,你派人嚴密監(jiān)視和保護,既防他變卦,也防他被高永滅口。他提供的線索,由你親自負責(zé),調(diào)動石虎、趙懷安等人,暗中查證。務(wù)必小心,絕不能泄露風(fēng)聲?!?/p>
“奴才明白?!绷仲砻C然應(yīng)道。
“至于漕運案……”景琰眼中閃過一絲銳光,“孤會親自督促,借此機會,好好清理一下朝堂。方敬之那邊既然態(tài)度松動,或可加以利用,分化清流?!?/p>
他看著林夙,語氣放緩:“夙,報仇雪恨固然重要,但你我如今身在局中,每一步都關(guān)乎生死存亡,關(guān)乎江山社稷。切不可因仇恨而亂了方寸,墮入他人彀中?!?/p>
林夙深吸一口氣,將翻涌的情緒壓下,目光恢復(fù)了一貫的冷靜與睿智:“殿下放心,奴才曉得輕重。忍了七年,不差這一時。奴才必當縝密籌劃,助殿下掃清奸佞,穩(wěn)固江山!”
景琰看著他重新變得堅毅的神情,心中稍安。他知道,林夙的理智永遠在線,這也是他最倚重他的地方。
“好?!本扮牧伺乃募绨?,“夜已深,你先去歇息。明日,還有更多硬仗要打?!?/p>
林夙躬身告退。走到門口,他停下腳步,回頭看了一眼案上那合并的玉佩,輕聲道:“殿下,謝謝您?!?/p>
景琰微微一笑,燈火下他的面容溫潤卻堅定:“去吧?!?/p>
就在林夙與景琰密議的同時,白鶴書院醫(yī)舍內(nèi),王玨的逃離計劃開始了。
他觀察了數(shù)日,發(fā)現(xiàn)黎明前半個時辰,是門外守衛(wèi)最疲憊、警惕性最低的時候。他悄悄將床單撕成布條,連接成一條簡易的繩索,一頭固定在床腳,另一頭準備從后窗垂下。
心臟在胸腔里狂跳,冷汗浸濕了內(nèi)衫。他知道,一旦失敗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但想到父親可能還活著,想到那夜林夙的話語,他咬緊了牙關(guān)。
時機一到,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窗邊,推開一條縫隙。夜色深沉,萬籟俱寂。他將布條繩索緩緩放下,深吸一口氣,正準備攀爬。
突然,門外傳來一聲輕微的悶響,像是有人倒地。緊接著,門栓被從外面輕輕撥動。
王玨嚇得魂飛魄散,連忙縮回床榻,假裝熟睡,手中卻緊緊攥住了一根削尖的竹簽——這是他偷偷磨制的簡陋武器。
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,一個黑影閃了進來,動作輕盈如貓。借著微弱的月光,王玨看清了來人的輪廓,并非平日看守的太監(jiān),而是一個身著夜行衣的陌生男子。
那男子迅速掃視室內(nèi),目光落在王玨身上,低聲道:“王玨公子?”
王玨不敢答話,渾身緊繃。
男子似乎并不在意,繼續(xù)低聲道:“奉林公公之命,助公子離開此地??祀S我走!”
林公公?是那個林夙?王玨心中驚疑不定,這是真的救援,還是另一個陷阱?
見他猶豫,男子有些著急:“公子快做決斷,巡邏的侍衛(wèi)很快就要經(jīng)過此地!林公公說,想知道你父親王弼的下落,就跟我走!”
父親的下落!這幾個字如同重錘,擊碎了王玨最后的猶豫。他猛地從床上坐起:“我跟你走!”
男子點頭,示意他跟上。兩人悄無聲息地溜出醫(yī)舍,借助陰影的掩護,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。
然而,他們剛剛離開不久,另一道黑影如同幽靈般出現(xiàn)在醫(yī)舍外,看了一眼洞開的房門和屋內(nèi)空蕩蕩的床鋪,眼中閃過一絲冷光,隨即也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。
與此同時,司禮監(jiān)值房內(nèi)。
燭火搖曳,映照著高永那張白胖圓潤、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臉。只是此刻,那笑意未達眼底,反而透著一股森然。
一個小太監(jiān)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跪在地上匯報:“……亂葬崗那邊……我們的人跟丟了。對方很警惕,而且……似乎有高手接應(yīng)?!?/p>
高永慢條斯理地撥動著手中的翡翠念珠,聲音聽不出喜怒:“跟丟了?也就是說,咱們的林公公,今夜確實去見了某個不想讓咱家知道的人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