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永慢條斯理地撥動著手中的翡翠念珠,聲音聽不出喜怒:“跟丟了?也就是說,咱們的林公公,今夜確實去見了某個不想讓咱家知道的人咯?”
“是……是的?!毙√O(jiān)聲音發(fā)抖。
高永沉默了片刻,忽然輕笑一聲,那笑聲卻讓人不寒而栗:“看來,咱們這位太子爺身邊的紅人,秘密不少啊。去查,動用一切力量,給咱家查清楚,他今晚到底見了誰,說了什么?!?/p>
“是!”小太監(jiān)如蒙大赦,連忙磕頭退下。
高永站起身,走到窗邊,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,眼中精光閃爍。“林家的小崽子……王弼……太子……”他低聲自語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想跟咱家斗?還嫩了點。這潭水,是該再攪渾一些了。”
他回到書案前,提筆快速寫下一張紙條,吹干墨跡,喚來心腹太監(jiān):“把這個,想辦法送到三皇子殿下手中。記住,要快,要隱秘?!?/p>
林夙回到自己的住處,并未立刻休息。他點燃燈燭,再次拿出那本父親的手札,一頁頁仔細翻閱。字里行間,是父親對國事的憂思,對奸佞的警惕,以及對家族未來的隱隱擔(dān)憂??粗鞘煜さ墓P跡,仿佛父親就在眼前諄諄教誨,林夙的眼眶再次濕潤。
他撫摸著那合并的玉佩,冰涼的觸感讓他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。殿下承諾了,他也必須更加冷靜、更加謹慎。復(fù)仇之路,漫長而險惡,他不能有絲毫行差踏錯。
他將手札中提及的幾個可能與高永、三皇子有關(guān)的線索默默記下,尤其是關(guān)于那個與北狄聯(lián)絡(luò)的“幽云渠道”以及可能存在賬本密信的“聽雨樓”。這些都是王弼口述,需要盡快核實。
同時,他也在思考如何利用江南漕運案,進一步打擊三皇子的勢力。首輔方敬之的態(tài)度是關(guān)鍵,或許可以從那些被漕運案牽扯的江南豪強入手,找到他們與三皇子黨羽勾結(jié)的證據(jù)……
思路漸漸清晰,但林夙心中并無輕松之感。他知道,從王弼現(xiàn)身的那一刻起,他們與高永、三皇子的斗爭,已經(jīng)從暗處的較量和局部的沖突,開始轉(zhuǎn)向更激烈、更直接的對抗。稍有不慎,便是滿盤皆輸。
窗外,天色微熹。
新的一天即將開始,預(yù)示著更多的風(fēng)波與挑戰(zhàn)。
突然,門外傳來小卓子急促而壓低的聲音:“師父,不好了!剛收到消息,我們安排去接應(yīng)王玨的人……失手了!王玨被人半路劫走了!”
林夙猛地站起身,眼中寒光迸射:“可知是什么人?”
“不……不清楚,對方身手極高,我們的人……一死一傷!”小卓子的聲音帶著驚恐。
林夙的心沉了下去。王玨被劫!是誰?高永?三皇子?還是……另有其人?
他原本以為救出王玨,既能保護人質(zhì),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牽制王弼,甚至可能從王玨口中得到更多關(guān)于王弼過去的信息。沒想到,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!
王弼這條線,才剛剛看到一點曙光,立刻就橫生枝節(jié)。劫走王玨的人,是敵是友?目的何在?
而此刻,三皇子府中,蕭景哲看著高永秘密送來的紙條,上面只有簡短的幾個字:“林夙夜訪亂葬崗,疑見關(guān)鍵人。東宮或有異動?!?/p>
蕭景哲溫文爾雅的臉上,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。他輕輕將紙條湊近燭火,看著它化為灰燼。
“我的好二哥剛倒臺,太子哥哥就按捺不住了嗎?”他輕聲自語,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,“也好,水越渾,摸到的魚可能就越大。高永這條老狗,看來也知道著急了?!?/p>
他站起身,走到書案前,鋪開一張宣紙,提筆蘸墨,開始書寫一份新的奏章——關(guān)于如何“徹底”、“公正”地審理江南漕運案的條陳。
風(fēng)暴,正在無聲地匯聚。而處于風(fēng)暴眼的東宮,看似平靜,實則已暗流洶涌,殺機四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