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至于漕運虧空一事,”皇帝話鋒一轉,看向蕭景哲,“你既兼領戶部,此事便由你主理,太子從旁協(xié)助。漕運乃國脈,不可輕忽,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。”
“兒臣(臣)遵旨。”景琰與蕭景哲齊聲應道。
景琰心中明了,父皇這是將漕運的明面調查權交給了蕭景哲,而自己只剩下了“從旁協(xié)助”之名。這無疑給林夙和石虎的暗中調查增加了巨大的困難和風險。
走出御書房,蕭景哲面帶春風,對景琰拱手道:“太子兄長深明大義,小弟佩服。日后巡狩及漕運事務,還需兄長多多指教?!?/p>
景琰淡淡回禮:“三弟客氣了。都是為了父皇分憂,為了朝廷效力。但有所需,東宮必當配合。”他語氣平和,目光卻深邃如潭,讓人看不透底細。
看著蕭景哲志得意滿離去的背影,景琰袖中的手微微握緊。他知道,接下來的路,更加難走了。
回到東宮,景琰立刻召來了林夙和趙懷安,將御書房內(nèi)的決議告知。
“三殿下這一步,走得又快又狠。”林夙蹙眉,“代天巡狩,直接切入殿下之前的根基之地;主理漕運虧空調查,更是名正言順地接管了我們明面上的調查線。我們的人再想暗中查探胡悍和那個倉場侍郎,恐怕舉步維艱?!?/p>
趙懷安也面露憂色:“殿下,是否要讓我們的人暫時撤回,避其鋒芒?”
“不?!本扮鼣蒯斀罔F,“此時撤回,前功盡棄。不僅不能撤,還要加快速度!蕭景哲剛剛接手,人手布置、情況熟悉都需要時間,這正是我們的機會窗口!”
他看向林夙,目光銳利:“夙,你立刻傳訊給石虎,讓他動用所有能動用的江湖關系,不惜代價,必須在蕭景哲的人全面接管漕運衙門之前,找到胡悍的下落!生要見人,死要見尸!同時,讓我們在漕運衙門的內(nèi)線,想辦法將一些關鍵的、可能被忽略或銷毀的檔案副本,秘密抄錄出來?!?/p>
“是!”林夙領命,他知道這是在刀尖上行走,但勢在必行。
“懷安,”景琰又轉向趙懷安,“你挑選幾個絕對可靠、身手好的生面孔,混入三皇子出巡的儀仗或隨行隊伍中,不需要他們做什么,只需眼睛亮,耳朵靈,將三皇子在災區(qū)的一舉一動,特別是他與哪些地方官員接觸密切,暗中傳遞回來。”
“末將明白!”趙懷安肅然應道。
“至于明面上,”景琰深吸一口氣,“孤會‘全力配合’三弟的調查。他想要卷宗,給他;他想問詢東宮屬官,配合。我們要讓他覺得,東宮已然認輸,至少在這一局里,選擇了退讓?!?/p>
一場明修棧道,暗度陳倉的博弈,在無形的戰(zhàn)場上悄然展開。
東宮表面波瀾不驚,甚至主動將一箱箱與賑災、漕運相關的文書檔案送往三皇子府和戶部,態(tài)度配合得無可指摘。蕭景哲起初還存有疑慮,幾番試探下來,見太子確實未有異動,便也逐漸將精力投入到籌備巡狩和梳理漕運事務中去。
而在陰影之下,石虎幾乎發(fā)動了所有能動用的三教九流的力量,沿著漕運線路,特別是胡悍老家所在的方位,撒下了一張大網(wǎng)。林夙則坐鎮(zhèn)東宮,不斷接收、分析著各方匯聚來的零碎信息,試圖拼湊出完整的圖像。
壓力巨大,進展卻依舊緩慢。蕭景哲的人如同梳子一樣梳理著漕運衙門,許多暗線被迫中斷聯(lián)系,石虎的人行動也愈發(fā)小心,幾次眼看要接觸到核心知情人,卻都因對方突然的警覺或消失而功虧一簣。
時間一天天過去,蕭景哲出巡在即,漕運虧空的調查也初步有了一些指向不明、似是而非的“成果”,似乎有意將水引向幾個早已致仕或無關緊要的官員身上。
就在景琰和林夙都覺得希望渺茫,考慮是否要兵行險著之時,一封來自遠方的密信,被石虎用最緊急的渠道,送到了林夙手中。
信上的內(nèi)容讓林夙瞳孔驟縮,他幾乎立刻起身,快步走向景琰的書房,甚至來不及通報。
“殿下!胡悍……找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