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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3章 景琰監(jiān)國（第2頁）

然而，權(quán)力的交接從不平靜。

景琰深知，此刻他必須展現(xiàn)出足夠的力量與決斷，才能徹底震懾住那些心懷叵測之人。他利用皇帝駕崩、國喪期間的特殊時機，以“穩(wěn)定朝局、肅清奸佞”為名，開始了雷厲風(fēng)行的清洗。

首先遭殃的便是幾位早已被標記、跳得最歡的三皇子黨羽。景琰甚至沒有給他們申辯的機會，直接以“勾結(jié)外官、窺探禁中”、“貪墨軍餉”等或?qū)嵒蛱摰淖锩?，下令革職查辦，投入詔獄。動作之快，手段之狠，令許多還在觀望的官員脊背發(fā)涼。

同時，他大力提拔在東宮時期便追隨他的柳文淵、杜衡等人，將他們安插進吏部、戶部等關(guān)鍵衙門擔任要職。對于高永的投誠，他順勢接納，默許其開始將司禮監(jiān)的權(quán)力逐步移交給尚在昏迷中的林夙名下（由高永暫代行其事），并將自己信任的太監(jiān)安插進司禮監(jiān)底層，開始滲透這個內(nèi)廷核心機構(gòu)。

京畿防務(wù)更是重中之重。他連夜召見京營指揮使謝勇，一番恩威并施的談話后，謝勇徹底表明了效忠之意。京城九門的守衛(wèi)將領(lǐng)也進行了一輪悄無聲息的更換，全部換上了趙懷安考察過的、背景干凈可靠的東宮系或?qū)㈤T中立派軍官。

這些舉措如同疾風(fēng)驟雨，迅速而有效。朝堂之上，原本還有些嘈雜的聲音很快沉寂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這位年輕監(jiān)國太子手段的敬畏與順從。景琰的權(quán)威，在父皇駕崩后的短短幾個時辰內(nèi)，便已初步確立。

然而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在這看似鐵腕的背后，他的心始終懸在半空，如同在油鍋中煎熬。每一次趙懷安或小卓子前來稟報林夙的病情，他的心跳都會漏掉幾拍。

“殿下，程太醫(yī)用了金針渡穴，又灌下了珍藏的解毒圣藥，暫時吊住了林公公的心脈，但毒素詭異，已侵入肺腑，程太醫(yī)說……仍未脫離危險?！?/p>

“殿下，林公公又嘔了一次血，顏色發(fā)黑……”

“殿下，林公公一直未醒，氣息微弱……”

每一次聽到這樣的消息，他周身的寒氣便重一分，處理政務(wù)時的手段也愈發(fā)凌厲酷烈，仿佛要將內(nèi)心的焦灼與暴戾，盡數(shù)傾瀉在這些政敵身上。乾清宮（他暫居處理政務(wù)之所）內(nèi)的氣氛，因他陰晴不定的情緒而變得無比壓抑，宮人們行走坐立皆小心翼翼，生怕觸怒這位正處于盛怒與擔憂中的新主。

夜幕再次降臨，忙碌了一天的蕭景琰，拒絕了所有臣子的求見，獨自一人回到了暫時安置林夙的乾清宮暖閣。

暖閣內(nèi)藥味濃郁，林夙靜靜地躺在床榻上，雙目緊閉，臉色蒼白得如同透明，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的起伏。小卓子紅腫著眼睛，跪在床邊，用濕棉簽小心翼翼地潤濕他干裂的嘴唇。

程太醫(yī)一臉疲憊地守在一旁，見到景琰進來，連忙起身行禮。

“如何？”景琰的聲音沙啞不堪，目光緊緊鎖在床上那人身上。

程太醫(yī)搖了搖頭，面色凝重：“殿下，林公公所中之毒，極為刁鉆陰狠，似是由數(shù)種罕見毒素混合而成，藥性相沖相激，破壞臟腑生機。臣雖已用盡方法壓制，但……毒素仍在緩慢蔓延。若三日內(nèi)找不到對癥解藥，恐……回天乏術(shù)?！?/p>

三日！景琰的心猛地收縮，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來。他揮了揮手，示意程太醫(yī)和小卓子先退下。

暖閣內(nèi)只剩下他們兩人。燭火搖曳，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，投在冰冷的墻壁上，顯得格外孤寂。

他走到床邊，緩緩坐下，伸出手，想要觸碰一下林夙的臉頰，指尖卻在即將觸及的那一刻，顫抖著停住了。他怕碰碎了這個仿佛一觸即潰的琉璃人兒。

“夙夙……”他低聲喚著這個幾乎只在他心中默念的名字，聲音里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苦與無力，“你答應(yīng)過我的……要為我前驅(qū)，掃清障礙……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食言？”

他想起他們初遇時，那個瘦小卻眼神靈動的少年；想起他們在東宮相互試探、彼此依靠的日夜；想起他每一次為自己化解危機后，那看似平靜卻暗藏關(guān)切的眼神；想起大婚前夜，他強忍心痛勸自己以大局為重的冷靜；想起昨夜，他還在這里，對自己說“刀山火海，奴婢亦無悔”……

過往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，與眼前這毫無生氣的蒼白面容交織在一起，形成一種近乎殘忍的對比。他得到了天下，卻可能馬上就要失去這個唯一真心待他、懂他、愿為他付出一切的人。

這種即將失去的恐懼，比任何政敵的明槍暗箭都更讓他害怕。

“我不會讓你有事的?！彼站o拳頭，眼中重新燃起駭人的光芒，那是一種屬于帝王的、不容置疑的決絕，“無論付出什么代價，無論要殺多少人，我一定會救活你！”

他猛地站起身，大步走出暖閣，對守在外面的趙懷安厲聲道：“加派人手，給本王搜！就算把整個京城翻過來，也要找到下毒之人，找到解藥！懸賞萬金，提供有效線索者，封官賜爵！凡與三皇子府、李閣老府有牽連的醫(yī)者、藥鋪、江湖人士，全部給本王監(jiān)控起來！寧可錯殺，不可放過！”

“是！”趙懷安感受到主子那幾乎凝成實質(zhì)的殺意，心頭凜然，立刻領(lǐng)命而去。

就在這時，一名暗衛(wèi)悄無聲息地出現(xiàn)，跪地呈上一封密信：“殿下，監(jiān)視皇覺寺的兄弟發(fā)現(xiàn)，今日午后，有一形跡可疑的游方郎中進入寺內(nèi)，與三皇子接觸約半個時辰后離去。我們的人跟蹤其后，發(fā)現(xiàn)他最終進入了……進入了首輔方大人在西郊的一處別院。”

首輔方敬之？景琰眼中寒光暴漲。這個老狐貍，表面中立，暗地里果然也與蕭景哲有勾結(jié)？還是說，這又是蕭景哲的嫁禍之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