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一日!整整八十一日!
她日夜盼望著這一天,將那枚承載著生母秘密和南疆傳說的艾草佩,如同供奉神明般,浸泡在至純的天山雪水中。她著人日日查驗(yàn)?zāi)怯衿恐械墓饩?,命隱羽一有變動,即刻親來稟報(bào)。
她以為這會是黑暗盡頭唯一的光,是上天垂憐,給予她和慕容血脈最后的救贖。
難道……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場虛幻的泡影嗎?生母帶來的秘法,那聽起來如此玄奧的“血脈喚醒”,難道也只是絕望之人的自我欺騙?
兄長他……真的就要這樣永遠(yuǎn)沉睡下去,直到生命之火徹底燃盡嗎?
“母親……對不起……”慕知柔終于艱難地開口,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,每一個(gè)字都帶著血絲,充滿了無盡的自責(zé)與痛苦:
“是我沒用……是我信了那虛無縹緲的傳說……是我沒用,救不了哥哥……”她將所有的過錯(cuò)都攬到了自己身上,如果不是她帶回這所謂的希望,柳氏或許不會再次經(jīng)歷這從云端墜入深淵的劇痛。
柳氏只是拼命地?fù)u頭,淚水漣漣,泣不成聲,已無法組織任何語言來安慰女兒。
母女二人的絕望,在這間充斥著藥味和死寂的房間里,無聲地交融、蔓延,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身后的香蘭姨和青梅、青烷也早已焦急萬分,原本都死死忍著不敢出聲。
可當(dāng)柳氏崩潰落淚的瞬間,三人也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氣,再也無法自持,當(dāng)即淚落如雨,哀泣一片,那壓抑已久的悲聲再也壓抑不住。
夜幕,如同巨大的黑色幔帳,緩緩籠罩了沉浸在悲戚之中的慕府。
府內(nèi)上下,無人敢大聲說話,連腳步聲都放得極輕,唯恐驚擾了這份令人心碎的沉寂。
慕知柔拒絕了柳氏讓她回宮休息的提議。此時(shí)此刻,她怎能離開?
她讓青烷準(zhǔn)備了簡單的被褥,執(zhí)意要守在兄長的床邊。
這一夜,格外漫長。
燭淚一滴一滴堆積在燈臺上,如同她們流不盡的心淚。慕知柔握著兄長那只依舊冰涼的手,仿佛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。她開始低聲訴說,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他的安眠,卻又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感。
“哥,你還記得嗎?小時(shí)候我調(diào)皮,爬樹摘果子摔下來,磕破了膝蓋,哭得可慘了。你二話不說,背起我就往家跑,一邊跑一邊安慰我‘知柔不哭,哥哥在’……那時(shí)候,我覺得你的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?!?/p>
“爹娘,雖然他們不是你我的生身父母,但是他們真的很用心在教養(yǎng)我們,他們總說,慕家的茶道,要心靜,要專注。而你學(xué)得最好,爹總夸你得了他的真?zhèn)?。我卻總是坐不住,偷偷溜去后院看螞蟻搬家……你每次都會幫我打掩護(hù),還會把我沒完成的茶藝步驟悄悄補(bǔ)上……”
“八年前那場火……好大的火……我到現(xiàn)在還能聞到那股焦糊味,聽到那些可怕的聲音……哥!這些年來,你知道我一個(gè)人有多害怕嗎?我扮成你的樣子,學(xué)著你的語氣,撐著慕茗茶肆……哥!我好累!真的好累……我怕我撐不下去,原本累的是怕辜負(fù)了爹娘的期望,怕守不住我們慕家的基業(yè)……可現(xiàn)在,我更累了!累的是……”
大亓飄搖未卜的國運(yùn),朝堂上無休無止的明爭暗斗……生身父母為南疆鯨吞天下的野心而犧牲的一生,我們?nèi)冶辉崴偷男腋!?/p>
“哥,你醒過來好不好?看看我!看看母親!……大亓深宮中的蓉妃、南疆王座上的雄主,我們都需要你!……這個(gè)家,這天下,不能沒有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