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人啊,貴在有自知之明……
風(fēng)雪停了片刻,又漸漸呼嘯起來,似有卷土重來之勢。莊語安站在許府大門外,一道紅木門扇相隔,讓她連轉(zhuǎn)身去看的勇氣都沒有。
人啊,貴在有自知之明。有些東西明知得不到,不匹配,就很不該去幻想,去奢望。沒有奢望過,倒能想出諸多借口勸慰自己,可一旦起了那個心思,存了不該有的妄念,便是什么借口也勸不住了。
心思一旦生出來,若是得不到,就只剩怨恨。到最后,便是人不人,鬼不鬼,連自己都厭恨自己。
風(fēng)雪打在臉上,吹疼了臉皮。許是站的太久,莊語安肩頭一抖,覺得冷極了。
可再冷,也不及心底寒涼。
從前,她本不曾幻想過,心知遙不可及,更知老師與二殿下情深義重,于是她愿意做個乖學(xué)生,只求在老師心里,自己的名能有那么一丁點位置。
可是造化弄人,她偏偏看見老師與二公主有了嫌隙,或許是錯覺吧,有那么個瞬間,她恍惚覺得自己或許也可以。
只要老師身邊不再有二殿下,那是不是自己,就有了機(jī)會?
與老師相識數(shù)載,竟還生出這般癡想,真是可笑極了。
莊語安看得明白,方才自己與老師說話時,老師一眼都不愿意看自己,似是覺得厭煩,又或許只是從不曾在意過,
于是莊語安徹底明白了,原來在老師心里,自己從未留下過方寸印記。
老師從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過,或許即便有一日,這世上女子全數(shù)消失,只剩下自己與老師時,老師也不會看自己一眼吧。
若如此厭惡自己,看不上自己,當(dāng)初在尚書苑又為何要伸手拉自己?
莊語安喉頭一緊,剛覺得想哭,就已淚流滿面。這么多年,她第一次有了怨。
她忍不住去怨,怨最開始是老師走向自己,照亮了自己,也怨這么多年,無論自己如何聽話如何乖巧,在老師眼里都只如塵埃一般,她更怨如今老師與二殿下分明已有了裂痕,可老師依舊冷冷對待自己,連那么一絲一毫的可能都不愿施舍。
當(dāng)愛變成了怨,往昔一切,就都變了味。
自己是如何從許府門前離開,又是如何走回宮中,走到福陽宮外的,莊語安渾渾噩噩,全然不知。只是心里燒了一把火,好似要將五臟六腑全都燒毀,把過往的忍耐與渴望都燒毀,燒的她一股沖動,走了進(jìn)去,將二殿下醒來之事,和二殿下想見許流螢的事情,都告訴了大殿下。
話音落下,莊語安甚至開始期待,期待大殿下動怒,期待她出手,無論是對二殿下,還是對許流螢。
可是大殿下卻很奇怪,半晌都沒有言語,沉默的很。莊語安心里煩躁極了,想勸大殿下不要心軟,若是二殿下就此好起來,往后只會更難纏。
沒等開口,就見大殿下抬眸看著自己,一雙眸子漆黑不見底,泛著寒意。
沒等莊語安張口再說什么,大殿下身邊的近侍蘭煙就走上前來,做了送客的手勢:“辛苦莊大人跑這一趟了?!?/p>
蘭煙將莊語安送出去,回到正殿時,看見大殿下仍是先前那般坐著,一言不發(fā)。蘭煙心里大抵猜出些什么,上前低聲道:“殿下可是覺得有何處不妥?”
不妥?豈止是不妥?
裴璇心里煩躁不堪,聽聞裴瓔醒來的消息,比憤怒震驚先涌出來的,卻是一些連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屈辱和不堪。
裴璇想不通,自己已然斷了裴瓔的用藥,她如何這么快就能醒來?若若她早就醒了,卻在自己面前裝出昏迷的模樣,那前些日子,自己在她所說所做,她便是全都知道了
裴璇咬牙,生出殺人的沖動,卻不知應(yīng)該揮刀殺了自己還是裴瓔。
這些日子,她在裴瓔床前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。她厭惡裴瓔,憎恨裴瓔,多年來壓抑自己的想法,從沒有過一次泄露。只有這一次,趁著裴瓔昏迷不醒的機(jī)遇,她才肯將那些話說出原來。
可、可若是裴瓔躺在床上,什么都聽見了
聽見自己怨氣沖天,與她說:“阿瓔,我本以為你是厭惡女子靠近,卻沒想到,你只是厭惡我罷了?!?/p>
聽見自己分明恨極了,卻舍不得她:“阿瓔,我還是不想你死。你死了,這世上當(dāng)真丁點趣味也沒有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