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那恩的眉頭微微蹙起,努力理解著。
“他進入審訊室時,左手無名指內(nèi)側(cè)有長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壓痕,但戒指不見了,很舊,很深,說明戴了很多年,不是裝飾品,是婚戒。”太宰治的聲音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氣,“一個‘獨居’的人,為什么要長期戴著婚戒,又在被抓前特意摘下?”
菲那恩回憶起佐藤健一的手,但當時他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(jié)。
“他身上沒有任何家庭照片,手機也被處理過,但……”太宰治頓了頓,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洞察力,“他右腳的舊皮鞋鞋底邊緣,卡著一小片粉色的、印著卡通兔子圖案的糖紙,那是最受橫濱第三小學附近那家蛋糕店歡迎的贈品糖果包裝?!?/p>
他頓了頓,聲音帶上了一絲明顯的笑意,“哦,剛好也是你喜歡的蛋糕店?!?/p>
菲那恩徹底愣住了:“太宰都不在現(xiàn)場……怎么知道這么多細節(jié)?”
“啊,這個啊,”太宰治淡淡道:“當然是因為——人是我抓的哦?!?/p>
菲那恩一臉震驚,后知后覺太宰根本沒有告訴他這些情報就讓他來審訊。
顯然——這是太宰的“報復”。
但菲那恩轉(zhuǎn)念一想,似乎是因為自己打擾了他睡覺,既然是自己理虧,也就不說什么了。
“一個獨居的、履歷清白的成年男人,鞋底沾著小女孩才會喜歡的糖果包裝紙?這概率有多大?”太宰治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,“順著這條線,找到那家店,調(diào)取監(jiān)控,鎖定一個近期頻繁在周三下午四點左右出現(xiàn)在店附近、且行為符合‘等待孩子放學’特征的男人……并不難?!?/p>
“至于名字?一個在蛋糕店門口徘徊,看著孩子吃蛋糕時會露出那種笑容的父親,很容易被店員記住稱呼?!?/p>
“至于具體的時間地點……”太宰治的聲音更輕了,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隨意,“不過是基于他的活動規(guī)律和心理畫像,做出的合理推測,人類的情感模式,尤其是對至親的眷戀,往往……非常公式化?!?/p>
“只需要一點點暗示,他自己就會在恐懼中‘確認’所有細節(jié)的真實性。”他最后這句話,徹底揭示了剛才那番精準“描述”的本質(zhì)——那不僅是情報,更是精心設(shè)計的、直刺靈魂弱點的心理武器。
菲那恩握著手機,久久沒有說話。
太宰治輕描淡寫的話語,為他推開了一扇門,門后是深不見底的、由人心弱點構(gòu)筑的黑暗迷宮。
那不是簡單的暴力,而是將人性置于顯微鏡下,利用其最珍視的美好作為砝碼,進行最冷酷的權(quán)衡與摧毀。
這種精準的“解構(gòu)”和“利用”,比任何超能力都更讓菲那恩感到一種……震撼。
“明白了?”太宰治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,“掛了,我要補覺了……”
“等等,太宰。”菲那恩下意識地開口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,太宰治的聲音才再次響起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、仿佛玩笑般的試探,卻又像在確認什么更重要的東西:“……怎么?覺得很可怕?”
那語氣聽起來很輕松,仿佛已經(jīng)預(yù)料到了答案,“害怕了下次就別吵我睡——”
“不怕?!狈颇嵌鞔驍嗔怂曇舨淮?,卻異常清晰、堅定。
電話那頭的呼吸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