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這只手,做了許多難以彌補的事……
或者……再也無法彌補了。
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掌控者,予樂安的情緒、反應,所謂的痛苦,都在他的預料和掌控之中,不過是這場他主導的游戲里必要的調劑品。
沈行潛意識里認為,無論自己做什么,予樂安最終都會在那里,以一種他熟悉的方式,哪怕是恐懼和恨意,存在著。
可直到此刻,沈行才第一次如此殘酷地意識到,他的冷漠、他的言語、他的強迫、他的威脅,早已在不知不覺中,匯聚成了足以摧毀一個人精神世界的巨大力量。
他不是在玩一場掌控游戲,他是在親手,一點一點地將一個曾經會對他露出明亮笑容的人,推向了崩潰的懸崖邊緣。
那種遲來的悔恨將他完全吞沒,
醫(yī)院里,予樂安被迅速送入急診室。
醫(yī)生診斷其為急性應激障礙發(fā)作,伴有過度換氣導致的昏厥,以及多處皮膚軟組織劃傷,需要清創(chuàng)縫合和進一步的觀察治療。
藝憶守在急診室外,眼淚止不住地流,晏淮序和程究在一旁焦急地踱步,聞也則沉默地靠著墻壁,眉頭緊鎖。
而沈行,不知何時也跟來了醫(yī)院,他沒有靠近,而是遠遠地站在走廊的盡頭,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低著頭。
急診室的燈滅了,醫(yī)生走了出來,藝憶立刻沖上前,晏淮序和程究也圍了過去。
“病人情況暫時穩(wěn)定了。”醫(yī)生摘下口罩,語氣嚴肅。
“外傷已經處理好,主要是精神層面的問題非常嚴重,急性應激障礙,伴有明顯的解離和自殘傾向,他需要絕對的安靜,需要專業(yè)的心理干預,不能再受任何刺激?!?/p>
醫(yī)生的話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,藝憶腿一軟,被晏淮序和聞也一左一右扶住。
“我們現在能看他嗎?”晏淮序哽咽著問。
“病人還在鎮(zhèn)靜作用下昏睡,需要觀察,家屬可以先隔著玻璃看一下,盡量不要進去打擾?!?/p>
幾人來到監(jiān)護病房外,透過玻璃,看到予樂安安靜地躺在病床上,臉色依舊蒼白,手臂上纏著新的紗布,呼吸微弱而均勻。
晏淮序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墻壁上,低吼道:“媽的,到底是誰把樂安逼成這樣的!”
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走廊盡頭那個孤寂的身影。
程究也紅著眼睛,忿忿不平地瞪著那個方向。
藝憶看著兒子了無生氣的樣子,心痛如絞。
她雖然不完全清楚發(fā)生了什么,但沈行的出現和兒子劇烈的反應,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。
她沒有力氣去質問,所有的精力都用來祈禱兒子能平安醒來。
走廊盡頭,沈行聽到了醫(yī)生的診斷,聽到了晏淮序那壓抑著憤怒的低吼,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。
“急性應激障礙……”
“自殘傾向……”
“不能再受任何刺激……”
這些冰冷的醫(yī)學詞匯,與他記憶中予樂安溫暖的笑容、害羞的眼神、甚至是最后那絕望的哭泣形成了殘酷的對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