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透骨寒意從蕭華臻腳底升起。
他在明知故問!
在他眼中,自己原本該是鄢山腳下的亡魂。
此刻卻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。
他這是試探,還是赤裸裸的威脅?
蕭華臻僵硬立在原地,強迫自己抬起眼睫,直視男人面具之下那雙黑漆漆的眸子。
她意圖從這雙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來。
黢黑的瞳仁中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他在笑什么?
是在得意從他手中逃脫的獵物又不知死活一頭撞到他的陷阱里,還是在嘲笑她的魯莽和不自量力?
可厲鈞行心思之深,又豈是她能輕易分辨的?
但無論如何,終歸那雙眼里,并沒有直接的、濃烈的殺意。
看來,當著這許多人的面,饒是他再不把安平侯府放在眼里,也不能毫無緣故就對自己發(fā)難。
她的心稍稍安放下來,默不作聲往后退了一步,與男人高大身形拉開距離。
忽然便彎起眉眼。
“我自然是怕的?!?/p>
她乖巧地微垂下頭,“華臻久在閨閣,區(qū)聞陬見,而都督……”
“都督英姿勃發(fā),氣吞山河……”
“若說是懼怕,倒不如說……華臻譬如寒夜中的蟪蛄,抬眼望見天上北辰星,心向往之,卻怕自己微渺,污濁了漫天神輝……”
可話未說完,就見厲鈞行旁若無人般,笑著欺身上前。
高大身影忽然再次覆壓住她的視線,二人距離不過咫尺。
蕭華臻愣怔之間,冰涼的銀質(zhì)面具已然貼近了她的耳畔。
“是嗎?”
鬼魅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。
她腦中轟然一響,忍著背上滴滴滑落的冷汗,將自己僵硬的脖頸往一旁側(cè)了側(cè),避開男人的靠近。
她張了張嘴,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極快說道,“都督這些日里,對我家家事必定有所耳聞?!?/p>
“所以鄢山當日,母親追殺,我實是迫不得已才闖進密林,并無任何目的?!?/p>
“都督若肯不計前嫌,華臻日后也許有能為都督效力之處?!?/p>
她極力壓制住聲音中的顫抖,將最后一句話快速說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