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已收集夠九十九種藥引,云琛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炎朗回泰川城。
此城虎威軍駐扎不多,但也有一處作為臨時指揮所的小院子,云琛有時會歇在這里。
她卷起袖子,毫不在意地露著胳膊上被靈鹿咬出的一大塊青紫,在后院擺好一桌吃食,說要為炎朗尋夠藥引慶祝一場。
云琛給炎朗倒上八分果子釀,又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海碗烈酒,“咣當”與他碰杯,然后端起酒碗一飲而盡。
炎朗瞧了眼她興高采烈、眉眼彎彎的樣子,不解問:
“找到我的藥引子而已,又不是給你治耳朵,有那么高興嗎?”
“開玩笑!”云琛睜大眼睛,“你是我朋友啊,你集齊藥引,比我自己治耳朵還高興呢!”
炎朗眼神動容,沒有說話。
云琛繼續(xù)高興說:“九十九種藥引子,費了好幾年功夫吧?一百步的路,你已經(jīng)走完九十九步,就差最后一步了呀!只要找到’龍燼‘,你的病就能好了!
炎朗鼻子里輕哼一聲,“哪有那么容易!”
九十九種藥引子,他尋了七年多,還要托云琛那年為給霍乾念尋風灼草、暫住在廣玉蘭洲的福,一下子替他找到了最危險的十幾味藥引子。
尋藥的路固然艱難,可他這一生,四十多年的路,遠比尋藥難多了。
他不是信神的人,但每每經(jīng)過廟宇時,也總忍不住停下來問一問神佛。
為何如此折磨他?
這世上之人,多如螻蟻,為何偏偏挑他受這非人苦難?
還偏要將他托生到皇族,用最昂貴的刀,日復一日地刺向他。
如今,又將云琛推來他面前,叫這么一個爽快鮮活的人兒撥動他的心弦。
他卻連腦子都不敢越雷池一步,甚至還心甘情愿做棋子,來醫(yī)她,蠱惑她。
想到這里,他記起自己來此的使命,便開口:
“我聽說,你們仗已經(jīng)打完,快要大軍回京了,是嗎?”
“恩,打累了,打夠了?!彼喍袒卮?,礙于軍職,她并不能多說,只高興道:
“所有人都能回家了,可以正常過日子啦!”
炎朗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弧度,又問:
“看來,戰(zhàn)爭結束,你和霍乾念便要成婚,過你們的日子了?”
云琛臉蛋紅起來,害羞地捧住臉:
“應該吧!”
雖然兩人還沒正式復合,但照霍乾念為她兩度千里奔波的架勢,她有種預感:
待大軍會師回朝,一切就都會回到令人幸福的。
她又喝一碗酒,兀自托腮想著霍乾念,并沒有留意到炎朗臉上一閃而過的輕蔑、嘲諷,甚至還帶點同情。
她對炎朗道:“到時候我給你寄喜帖,請你來喝喜酒哦!”
說完這句話,她已經(jīng)羞得耳朵緋紅,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炎朗,既喜悅,又無比真誠篤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