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氏道:“其實也好,你外祖母沒了,以后你舅舅這門親,咱們算是給斷了的,那陳啟在鎮(zhèn)上呢,還是最后一個回來的,往常你外祖母最喜歡說他,覺得他會有大出息,”說著陳氏想起了這幾日陳啟這個大侄兒的做作姿態(tài)來,有些好笑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眼花了,她這么多孫子孫女,外孫外孫女,最喜歡的,卻是在她過了后,離得最近,到的最晚的人。
“不說他了,以后啊咱們就當沒這門親了,你那邊辦什么酒宴也別請他們了。”陳氏不想再跟娘家兄弟扯上關(guān)系了。
老兩口都沒了,以后這面子情都沒有了。
喜春本來是想說說聽村里的嬸子們說的話,給陳氏說上一聲兒,怕這里頭有事兒,見陳氏心里有數(shù)也就不提了,應了下來,她跟幾位舅舅的感情不深,本就是看在陳氏的面兒上才有往來,現(xiàn)在陳氏都這樣說了,喜春更沒顧忌了。
他們回去就收了衣物,陳家兩個姨母也不愿多待,他們東西少,收拾得比寧家這邊快,只跟相熟的人打過了招呼,跟喜春等人打過了招呼,就走了,沒給陳家舅舅們說一聲兒,大家心知肚明,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。
寧家隨后也收拾好了行禮,周星星照舊叫爹抱在懷里,喜春給租賃的嬸子結(jié)了銀錢,登了外邊的馬車,一家大小趕回府城去了。
這幾日大小都很是疲累,陳氏那邊還問過喜春他們要不要到了縣里,一塊兒用個飯,歇一歇再回去,喜春想過,“算了,左右還要回去,直接回城里吧?!?/p>
喜春是不想再折騰了,陳氏又問過女婿,周秉說隨了喜春,只得不勸。
趕回了府城,已經(jīng)天擦黑了,只草草用過了飯食兒,一家子早早就歇下了,養(yǎng)了一夜的精氣神兒,到翌日才有精神起來。
家里一早用的是粥,桌上也只擺了幾盤素菜,只有給周嘉幾個小的擺了肉蛋,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得吃好些,補足了,周秉面前也有,是喜春叫人給加的,連最小的周星星都有一份肉羹,就喜春面前是清湯白米粥。
周嘉幾個還好奇:“嫂嫂,你怎的不吃肉?”
喜春就回:“你們吃就是,嫂嫂要忌半月。”
親外祖母走了,身邊的親人都要茹素,像陳家舅舅這等當兒子的,一年半載是不能吃肉的,但這些人精明啊,在村子里人多嘴雜的吃不了,鎮(zhèn)上還有房舍呢,去鎮(zhèn)上住幾日,關(guān)門大吃一頓也沒人知道,出嫁的女兒也忌個半載幾月,喜春這等外孫女了,用不著忌這么久,十天半月就行了。
喜春住在府城,她平日就是頓頓大魚大肉也沒人知道,但喜春還是沒叫廚房送了肉菜來,到底是親緣一場,她誠心給外祖母祭奠,也就十天半月而已,有什么忍不了的。
周嘉聽她說要忌葷,懂了:“嫂嫂也是不吃葷,要保持身段呢?!?/p>
喜春險些沒叫他這感嘆笑死,也不知道他打哪兒知道的這些亂七八糟的,什么都懂似的,“你又知道不吃葷就是保持身段啦?你試了?”
“我才不試呢,我們男子漢要大口喝酒,大口吃肉,只有女子才在乎身段,蔣翰他娘也好些日子不吃葷了,每日只吃菜,喝水,吃一兩個雞蛋,他娘親口說的,女子要保持苗條,不能貪口腹之欲,吃六分飽?!?/p>
“我們同窗家里好多娘都是這樣的,喝羹湯,就那個燕窩羹,還是養(yǎng)顏的呢?!?/p>
他說起來條理清晰,頭頭是道的,就沒甚么是他不知道的一樣。
“你們同窗們平日里還說這些呢?”喜春一直以為在書院的學子,平日說的是學問,政事兒,沒成想,各家屋里三姑六婆的事兒他們還知道得一清二楚呢。
“說得可多了”周嘉還要說,被周秉打斷了,他手中的湯匙先在碗沿輕輕碰了一下,發(fā)出“叮咚”一聲脆響,眼皮輕抬,“時辰不早了,快些用了飯去書院里?!?/p>
周嘉他們書院里進學的時辰都是差不多的,喜春就把特意給周辰備下的馬車取消了,兄弟兩個每日都做的同一輛馬車,先送了周辰去書院,再送周嘉去書院,下晌接人回來也是這般。
周嘉其實不大愿意,他們同窗如今都笑話他呢,說他是接受奶娃子的奶嬤嬤了,他堂堂男子漢,才不是甚奶嬤嬤的。
但他在家里沒甚發(fā)言權(quán),回來說了一回就被兄嫂兩個給壓了下去。
叫兄長這一打岔,周嘉也不敢繼續(xù)跟嫂嫂說平日里他們書院同窗間的那些事了,幾口用過了飯,等弟弟周辰用過,便帶著他登了馬車去書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