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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寶山的追悼會沒讓外人進。
門口站崗的士兵槍刺雪亮,把聞風而來的記者全攔在山腳下。
我捧著爺爺?shù)墓腔液羞M去時,看見二十多個穿舊軍裝的老頭拄拐杖列隊。
我把骨灰盒放上石臺。
老將軍們齊刷刷抬手敬禮,手背上的老年斑跟著發(fā)抖。
穿白大褂的醫(yī)生扶著氧氣瓶站在旁邊,有個老頭敬完禮直接暈過去了,護士沖上來打強心針。
追悼會只開了十分鐘。
穿軍裝的主持人念完悼詞,掏出手槍對天鳴了三槍。
槍聲在山谷里滾了七八個來回。
骨灰盒要入土時,孫爺爺突然搶過鐵鍬,一鏟子下去崩出火星子。
“老團長!走好!”
他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,鏟土的手抖得像篩糠。
另外幾個老頭撲上來搶鐵鍬,差點把棺材掀翻。
最后是保健員把他們都架走的。
我把意大利炮留在墓園門口。
兩個戴白手套的士兵把它抬上卡車,說要送軍事博物館。
炮管上的銹渣掉了一路。
人都走了后,我蹲在墓碑前點了根煙。
煙燒到一半,我有些哽咽地對著墓碑說話:
“爺,我今天是不是轟得太狠了?”
山風突然停了。
恍惚中我聽見身后有腳步聲,回頭看見個穿藍布衫的老頭蹲在旁邊,手里攥著半瓶地瓜燒。
他仰脖子灌了一口,酒順著白胡子往下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