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!”一滴鮮血從刀身上滑落。
黃紙燒成的灰燼在空中飄舞。
崔清棠抬頭,像是在鮮血里浸泡過一遭的環(huán)首刀刀尖,距離她額頭不過一指,只要它的主人心意一動,她就將喪命于此!從新婚夜逃出來時,崔清棠不曾預料到事情會這般發(fā)展。
西南節(jié)度使駐地鞍州與崔清棠嫁去的平州相鄰,她花費了兩日以一身麻布衣裳混在流民中進了城。
她此行是來尋她未曾謀面的親爹。
二十年前,崔清棠的娘崔蕙若曾在外祖家小住,遇到一名喚梁文光的少年,二人偶然相識后墜入愛河。
后來他們私奔,再后來崔蕙若被崔家抓回,生下崔清棠。
但崔梁二人卻再不曾再見過。
直到崔清棠十歲那年,黑虎軍大勝的事傳來,崔蕙若震驚不已。
她開始偷偷打聽黑虎軍主帥梁鴻的事情,最終確認那就是梁文光,崔清棠的親生父親!但她被崔家看管,無法和遠在邊境的梁鴻聯系,又怕被崔家知道,崔家恐會以她們母女相脅,故而此事她只告訴了女兒崔清棠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得知了戀人的消息太過激動,崔蕙若一病不起,臨死前拉著女兒的手,遺憾不曾再見一面,她想問問那人心中是否還有她?有沒有忘記他們的諾言?從崔清棠被逼著嫁到平州司馬府時,她就計劃要來找梁鴻,也是想要替她娘來問問。
何況,那可是黑虎軍梁鴻,手握西南政權的節(jié)度使!黑虎軍名氣之大,大通國內無人不知,梁鴻等人盤踞西南邊境數年,權力日漸擴大,連朝廷都畏其三分。
只有這般大的勢力,才能與崔氏抗衡。
她曾預想過千百種她和梁鴻相見的場景,卻沒想到先見到的會是府門前高懸的白燈籠和白綢布。
不,也許不是他!這般大事,崔清棠并沒有聽到過消息,但能在節(jié)度使府門大掛白布的又能有誰?一陣陣哭喊聲傳來,崔清棠有些怔愣地往節(jié)度使府門走去,被兩個佩刀的侍衛(wèi)攔下,“來者何人?所為何事?”“發(fā)生什么事?”崔清棠還未答話,府內便走出一黑面壯碩男子。
“回稟金將軍,我們攔下一奇怪女子,正在詢問。
”金淖上下掃了一眼,見裝扮是個普通姑娘,他擺擺手說:“此處不是尋常百姓可進的,家去吧!”“我叫崔清棠,我娘叫崔蕙若,我來找我爹梁文光。
”還沒待崔清棠徹底理清現狀,在腦中想過千萬遍的話語便自她口中滑出,她面上表情從容,實則內心已亂,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們的反應,又害怕他們的回答。
金淖臉上閃過疑惑和驚訝,隨之是濃重的恨意和悲傷,“你來找誰?哈哈哈哈!你是說你是梁文光女兒?哈哈!又來……”黑面壯碩的大漢突然大笑,聲音卻越來越低,眼角似還有淚光閃過。
“啪嗒!啪嗒!”“吁!”一隊騎兵疾馳而來,于府門前停下。
士兵身后還有許多被麻繩綁著的人,因為馬匹快速奔跑,他們被拖行前進。
被麻繩捆綁的手腕,與地面接觸最多的手肘、手臂、大腿等皆是傷,鮮血不斷下流。
一人不知道是不是臉磕上了石頭,鼻子歪斜,血肉翻飛,可見頜骨。
還有一人恐是被馬匹踩傷,左腿扭曲不成樣,嘴間不斷溢出慘叫聲。
后又有一輛囚車,車上擠擠挨挨的關著十數人,面色慘淡,衣沾血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