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吃力地用右手高高舉起那把戰(zhàn)斧,發(fā)出了最后的怒吼聲,沖向了賀蘭盧。
賀蘭盧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,輕輕地?fù)u頭道:“傻瓜?!彼氖峙e起,正要向下切出,卻只聽到幾聲機簧響動之聲,他的臉色微微一變,卻見到前方持盾的軍士,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盾牌,他們的手中,端著弩,對著在王猛子身前沖擊的六名晉軍,就扣下了扳機。
“噗”“咔”之聲響起,這幾名晉軍的面門,眉心,咽喉處,都釘上了弩矢,幾乎連叫都來不及叫出來,就紛紛摔倒在地,氣絕而亡,很快,整個場中還站著的,就只剩下王猛子一人了。
王猛子一聲厲嘯,一斧頭狠狠地擲出,而在他面前十步之處的一個倒霉鬼,正在低頭上弩矢呢,就給這一斧不折不扣地劈中了腦門,整個腦袋都裂開,仰天朝后地倒去,白花花的腦漿和鮮紅的血水一起橫流。
可是其他前排的弩手們卻不以為意,似乎這種周圍同伴的死亡,與自己一點關(guān)系也沒有,他們幾乎是同時舉起了弩,指向了空手向前沖的王猛子,同時扣下了扳機。
賀蘭盧睜大了眼睛,正要開口,卻只見這些弩射出的,不是弩矢,而是--一團團卷在一起的東西,射出之后,迅速地張開,直接就擊中了王猛子的身體。
“嘩”地一聲,王猛子頓時撲地而倒,身上卻是纏滿了幾道漁網(wǎng),他的手腳,都給這些漁網(wǎng)緊緊地束縛起來,越是掙扎,捆得越緊,很快,就完全無法動彈了。
賀蘭盧的臉色一變,排開了擋在他身前的兩排盾手,沖到了近前,只見十余個原本在前方的弩手,正上前去拿了繩索捆縛那王猛子,盡管王猛子拼命地路踢打反抗,但在漁網(wǎng)的束縛之下,卻是完全無效,很快,就給五花大綁,十幾根牛筋在漁網(wǎng)之外捆得死死的,而四根槊桿則是穿過網(wǎng)索與牛筋,就象抬獵物一樣,由八個軍士一起扛在肩上,抬下了城墻。
賀蘭盧看著站在前方的一個弩手,這人正在指揮著手下抬走仍然叫罵連連的王猛子,此人名叫合答兒,乃是前方的盾牌隊長,賀蘭盧的眉頭一皺:“合答兒?你不是我妹妹的人嗎,難道,這一切是她的布置?”
合答兒點了點頭:“是的,敏公主說了,若有敵軍名將,盡量生擒,她另有安排?!?/p>
公孫五樓欲求生
賀蘭盧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:“這是怎么回事?她在后方看守蘭公主的孩子,這前線的戰(zhàn)事,她要插手做什么,還有,這個王猛子不過是個小將,雖然武藝高強,但并非指揮千軍萬馬的人,名將是談不上的,這樣的人,你要弄到她那里去做什么?”
合答兒搖了搖頭:“我等只能奉命行事,那城外的向彌,徐赤特等人確實是大將,但他們不上城哪,這城墻之上,級別最高的只有這個王猛子了,我等為了將其拿下,也損失不少呢,還請賀蘭大人見諒。”
賀蘭盧的眉頭一挑:“你們究竟執(zhí)行的是誰的命令?我妹妹的,還是國師的?”
合答兒抬起頭,平靜地說道:“我等一直為敏公主效力,這次也是執(zhí)行她的命令,如果賀蘭大人有什么疑問,可以直接找敏公主證實。”
賀蘭盧沉聲道:“我還沒同意,你就直接把這王猛子帶走了,這里誰負(fù)責(zé),你不知道嗎?”
合答兒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,轉(zhuǎn)而下跪,雙手交叉于xiong前,這是賀蘭部標(biāo)準(zhǔn)的大禮,他恭敬地說道:“賀蘭大人,我們不管怎么說,都是賀蘭部的人,您才是我們的主宰,就是敏公主,也是要聽您的號令,我等作為諜者,一直是受敏公主的直接指揮,現(xiàn)在她下了這樣的命令,我等只有執(zhí)行,還請賀蘭大人不要為難我等小人。”
賀蘭盧的眼中光芒閃閃,公孫五樓的冷笑聲在一邊響起:“怎么,賀蘭大人,你和敏敏有什么誤會了嗎?”
賀蘭剛憤怒的聲音在公孫五樓的身后炸響:“公孫五樓,你嘴放干凈一點,敏敏這個名字,只有我們賀蘭部的兄長可以叫,你既不是我們賀蘭部的人,也不是她的丈夫,不許叫得這么肉麻!”
公孫五樓笑著轉(zhuǎn)身,看向了怒氣沖沖的賀蘭剛:“剛大人,別這樣,我公孫五樓現(xiàn)在也沒有妻室家人呢,也許,打完這仗,國師說不定就會把賀蘭敏許配給我,也說不定呢!”
賀蘭剛氣得揮起拳頭就想上前打人,卻聽到賀蘭盧的聲音冷冷地響起:“夠了,賀蘭剛,我剛才就說過,你不應(yīng)該出現(xiàn)在這里,現(xiàn)在,趕緊回到你的防區(qū)去。”
賀蘭剛的眉頭一皺:“大哥,這里真的不需要我們了嗎,那鬼墻…………”
賀蘭盧沉聲道:“這里由我來處理,你快點回你的地方去,那里才是最危險的地段,如果在你回去的路上,晉軍攻城,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請求國師的支援,傳令兵,現(xiàn)在就發(fā)信號給國師,請他速派軍支援鬼墻一段?!?/p>
賀蘭剛勾了勾嘴角:“不至于吧,那里明明…………”
賀蘭盧厲聲道:“還在這里羅嗦什么,快走!”
賀蘭盧搖了搖頭,行了個禮,轉(zhuǎn)身帶著部下向鬼墻方向奔去,擁擠的城頭,一下子顯得空曠了不少,而公孫五樓仍然笑瞇瞇地看著賀蘭盧:“怎么,賀蘭大人留我在這里,是想好好談?wù)勥@門親事嗎?”
賀蘭盧擺了擺手,讓合答兒等人全部退下,而公孫五樓也斥退了手下,二人就這樣肩并肩地站在城頭,看著百余步外,沉默不語的晉軍軍陣,公孫五樓的笑容漸漸地消散:“賀蘭大人,你今天用了金湯鐵汁,殺了這么多北府軍,還生擒王猛子,我得恭喜你為大燕立了大功,不過,你自己也清楚,結(jié)仇至此,恐怕也別指望劉裕和北府軍會放過你了?!?/p>
賀蘭盧的臉上肌肉跳了跳:“我是大燕的將軍,為大燕盡力,一向不留余力,你不用以你那種小人之心來猜測我?!?/p>
公孫五樓輕輕地嘆了口氣:“行了,賀蘭大人,這里只有你我二人,就不說暗話了。令妹要手下把敵將活著送過去,其實不就是一種保命的招數(shù)嗎?萬一這城破了,最后令妹手上有劉裕的兒子,也有被俘的北府將校,這能保她一命?!?/p>
賀蘭盧的心中暗嘆,這公孫五樓的腦子,心機,還真的跟自己這個妹子一模一樣,要不是兩個人差了十幾歲的年紀(jì),沒準(zhǔn)還真的是天生一對,但公孫五樓在兩個城段都算立下了功勞,這會兒卻跟自己在這里說這些,不知道意欲何為。他清了清嗓子,沉聲道:“公孫大人,你今天才是守下這南城的首功之臣,我得謝謝你幫我弟弟守住了鬼墻那里,其實,我比我這里還要擔(dān)心鬼墻的戰(zhàn)事,你現(xiàn)在留在這里,是有什么那種大鐵球之類的殺招,想要告訴我嗎?”
公孫五樓搖了搖頭:“賀蘭大人,我支開左右,跟你單獨談話,其實是真心的,都這時候了,功不功的有用嗎?你我都清楚,這時候我們最應(yīng)該做的,也就是活下去而已,你真的相信,我們這回能守住廣固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