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六章 證據(jù)與陰影（第1頁）

陳墨買回早餐時，晨光正透過窗戶斜斜地照進病房，在林建國的被子上投下一塊菱形的光斑。林硯正用棉簽蘸著溫水，一點點擦去父親嘴角的涎水，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
“買了你愛吃的甜豆?jié){。”陳墨把早餐放在床頭柜上，聲音放得很輕，“律師那邊我約了上午十點，吃完我們一起過去。”

林硯點點頭，扶著父親的肩膀想讓他側過身，卻發(fā)現(xiàn)他的左手正緊緊攥著什么。她輕輕掰開父親的手指，看到掌心躺著一枚生銹的銅鑰匙，鑰匙柄上刻著一個模糊的“建”字。

“這是……”林硯抬頭看向陳墨。

陳墨的眼神亮了一下：“像是老式保險柜的鑰匙。你爸以前在學校的辦公室里，確實有個帶鎖的鐵皮柜，他總說里面放著重要的教案。”

林建國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聲響，眼睛盯著那枚鑰匙，又看看林硯，左手反復指向窗外的方向，像是在催促什么。

“爸是說，這鑰匙能找到證據(jù)？”林硯握緊鑰匙，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，“學校的辦公室還在嗎？”

“早拆了，”陳墨嘆了口氣，“前幾年改成了塑膠操場。不過……我去年去學校舊址看過，施工隊拆樓的時侯，有人撿到過一些舊東西，放在門衛(wèi)室的儲藏柜里?！?/p>

林硯的心猛地一跳：“我們現(xiàn)在就去！”

“先吃點東西，”陳墨按住她的肩膀，把豆?jié){吸管遞到她嘴邊，“你從昨天到現(xiàn)在沒吃東西，胃會受不了的?！?/p>

林硯吸了一口甜豆?jié){，溫熱的液l滑過喉嚨，心里卻像揣著一團火。她看著病床上的父親，他已經(jīng)閉上眼睛，呼吸平穩(wěn)了些，左手卻還保持著攥緊的姿勢，仿佛那枚鑰匙是他二十年來唯一的執(zhí)念。

吃過早餐，陳墨去護士站請了護工幫忙照看林建國，兩人匆匆趕往南河鎮(zhèn)中學。車子駛過熟悉的街道，林硯看著窗外掠過的老槐樹、雜貨店，記憶像潮水般涌來——十歲那年的秋天，父親就是在這條路上，把她架在脖子上，說要去買她最愛的糖葫蘆。

“到了。”陳墨的聲音把她拉回現(xiàn)實。

學校的大門換了新的電動門，門柱上掛著“市級重點中學”的牌子，比二十年前氣派了不少。陳墨停好車，帶著林硯走到門衛(wèi)室，里面坐著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頭，正趴在桌上打盹。

“大爺，您好。”陳墨輕輕敲了敲窗戶。

老頭抬起頭，瞇著眼睛打量他們：“你們找誰？”

“我們想問問，學校拆舊樓的時侯，是不是收了些舊東西，放在儲藏柜里？”陳墨遞過去一支煙。

老頭接過煙夾在耳朵上，站起身：“是啊，都是些破桌子舊板凳，還有些沒用的書本教案，你們要找啥？”

“我們想找一個鐵皮柜里的東西，大概二十年前的，屬于以前的數(shù)學老師林建國?！绷殖幖泵φf道。

老頭愣了一下：“林建國？是不是戴眼鏡那個？我跟他搭過幾年班，他出事那年我正好在這兒當門衛(wèi)?！彼麌@了口氣，“好人啊，可惜了?！?/p>

“您知道他的鐵皮柜？”林硯的心跳加快了。

“知道，黑色的，帶密碼鎖，他走后一直沒人動，拆樓的時侯我看著工人抬出來的，想著萬一他家里人來找呢，就收在儲藏柜里了。”老頭領著他們往門衛(wèi)室后面走，“就在這兒，你們自已找找吧?！?/p>

儲藏柜是個舊鐵皮柜，上面落記了灰塵。陳墨打開柜門，一股霉味撲面而來，里面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——缺腿的板凳、泛黃的試卷、生銹的教具。

“在這兒！”林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個黑色的鐵皮柜，柜門上依稀能看到“林建國”三個字的刻痕。

陳墨把鐵皮柜拖出來，林硯掏出那枚銅鑰匙，插進鎖孔輕輕一擰，“咔噠”一聲，鎖開了。兩人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緊張和期待。

柜子里鋪著一層藍色的絨布，上面放著幾本教案，一個舊算盤，還有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。陳墨拿起木盒子，搖了搖，里面?zhèn)鱽砑垙埛瓌拥穆曇簟?/p>

“鑰匙呢？”林硯四處翻找，卻沒看到其他鑰匙。

陳墨仔細打量著木盒子，突然指著鎖孔旁邊的一個小孔：“這是老式的暗鎖，可能用那枚銅鑰匙就能開?！彼雁~鑰匙插進小孔，輕輕一轉，木盒子“啪”地一聲開了。

里面放著一沓泛黃的紙，最上面是一張捐款名單，字跡娟秀，是母親的筆跡，下面附著一張銀行的存款回執(zhí)，日期是2003年9月15日，金額十五萬，收款人是“南河鎮(zhèn)中學基建賬戶”，經(jīng)辦人簽字處寫著“王啟明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