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廢土糧商》:破樓里的綠
后半夜的風帶著霜氣,林默裹緊破棉襖,貓著腰鉆進基地西墻根那棟塌了半截的舊居民樓。樓l被輻射灼得發(fā)黑,三樓以上的樓板全塌了,只剩幾根銹鋼筋歪歪扭扭地支著,倒成了天然的隱蔽處——這是他摸了三天才找到的菜地。
一樓大廳積著半尺厚的灰,墻角裂了道寬縫,露出底下的黃土。林默蹲下來,用撿來的破鏟一點點刨土,動作輕得像怕驚著什么。上周從地下室?guī)Щ貋淼耐炼狗N被他泡在罐頭瓶里發(fā)了芽,嫩白的芽尖頂著點綠,在昏暗里看著格外扎眼。
得離墻根遠點。他低聲自語,往大廳中央挪了挪?;乩锏难策夑犆刻鞎匚鲏ψ邇商?,腳步聲隔著斷墻能聽見,萬一土翻得太新被看出痕跡,那點種子就全完了。
他把發(fā)芽的土豆切成小塊,每塊留兩個芽眼,埋進翻松的土里,又從懷里掏出那個貼記膠布的玻璃罐——快速生長劑。標簽上的字磨得只剩每升水兌五滴,他不敢多放,倒了半罐雨水,滴了三滴藥劑,攪勻了往土里澆。
水滲進黃土的瞬間,林默聽見極輕的咔聲,像是什么東西在土里伸懶腰。他扒開一點土看,剛才埋下的土豆塊周圍,竟鉆出了細如發(fā)絲的白根,正往土里鉆。
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這東西真有用。
接下來的五天,林默幾乎把所有時間耗在了破樓里。天不亮就揣著水罐過去,天黑透了才敢回棚屋。那幾塊土豆像瘋了似的長,莖稈躥得比他手腕還粗,葉片綠得發(fā)亮,第三天就結出了拳頭大的土豆,掛在根上,藏在土縫里,看得他眼睛發(fā)潮。
林默哥,你這幾天去哪了?第七天傍晚,蘇清在棚屋門口等他,手里攥著個油紙包,臉色比上次見時白了點,我找了你好幾次,老周說你總往西邊跑。
林默往左右看了看,拉著她鉆進棚屋,壓低聲音:我在種東西。
蘇清愣了愣,隨即眼睛亮了:是你找到的那些種子?活了?
林默點頭,從懷里摸出個小土豆——他特意摘了個最小的,拳頭一半大,表皮沾著濕土。蘇清接過去,指尖輕輕蹭過土豆皮,睫毛顫了顫:真的能長我以為這土早就種不出東西了。
有瓶生長劑,好像能抗點輻射。林默沒細說藥劑的事,只道,我試了試,能活。
那蘇清咬了咬唇,往門口瞟了眼,別讓趙坤知道。他前幾天還跟衛(wèi)隊說,要搜基地里藏私貨的,尤其是吃的。
林默心里一緊:他怎么突然要搜?
聽說北邊的掠奪者基地過來了,跟趙坤換物資,他手里的罐頭不夠,正急著找稀罕東西。蘇清把油紙包塞給他,這是我偷偷留的消炎藥,你去破樓別總爬墻,上次見你胳膊刮破了,得抹點。
油紙包剛碰到林默的手,外面突然傳來粗嗓子喊:林慫包在不在?三哥找!
是李三的跟班。林默瞬間把土豆塞回懷里,對蘇清使了個眼色:你先從后窗走。
蘇清沒動,反而把油紙包往他兜里按了按:沒事,他們不知道我來。
話音剛落,棚屋門被哐地踹開,兩個漢子堵在門口,李三叼著煙站在后面,斜著眼掃過林默和蘇清:喲,蘇清妹子也在啊?跟這慫包湊啥熱鬧?
蘇清挺直背:我來送藥,基地診所發(fā)的,給拾荒者的。
送藥?李三嗤笑一聲,眼神往林默懷里瞟,我看是送吃的吧?前幾天就瞅見你倆在一塊嘀咕,林慫包,你懷里藏啥了?
林默攥緊了拳,沒說話。
不說是吧?李三抬手就往林默懷里抓。蘇清猛地擋在林默身前:李三,你別太過分!他是拾荒隊的,藏啥也輪不到你搜!
我搜他咋了?李三推了蘇清一把,蘇清踉蹌著撞在墻上,趙哥說了,基地里藏私貨的都得搜!你是趙哥的侄女又咋地?再護著他,我連你一塊兒抱給趙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