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輻射區(qū)的新芽
輻射區(qū)的風帶著股甜腥氣,刮在臉上像沾了層黏膩的膠。林默裹緊浸了堿水的破布——這是老周教的土辦法,據(jù)說能擋點輻射塵——貓著腰鉆進半人高的變異灌木叢。腳下的土是暗紫色的,踩上去軟乎乎的,偶爾能看見泛著銀光的草莖,那是輻射超標才能長出的怪東西。
他找了三天,才在這片廢棄的舊農(nóng)場邊緣找到合適的地方。是個半塌的地窖,入口被變異藤纏住,藤蔓上的刺泛著黑紅,看著就有毒,正好能擋住人。他用鐮刀砍了兩個時辰,才清出條僅容一人鉆進去的縫。
地窖里比外面涼得多,土是深褐色的,沒輻射區(qū)那種詭異的光澤。林默拿出蘇清給的維生素片,磨成粉撒在土里,又把剩下的兩包土豆種泡在摻了生長劑的水里——這次他敢多放了,滴了五滴,水里立刻泛起細密的小泡。
能成嗎?他對著泡發(fā)的種子低聲問,更像問自已。破樓那片地算基地邊緣,土多少還沾點正常的邊,這兒可是實打?qū)嵉妮椛鋮^(qū),連喪尸都來得少。
可想起王虎踩碎土豆時那副嘴臉,想起蘇清被李三推得撞墻時發(fā)紅的眼眶,他又咬了咬牙。沒退路了。
他把發(fā)芽的土豆塊埋進土里,澆了摻藥劑的水。這次沒等多久,土面就鼓了鼓,嫩綠色的芽尖噌地冒出來,比在破樓時長得還快,轉(zhuǎn)眼就抽出了半寸長的莖。
林默蹲在旁邊看,嘴角忍不住往上挑——這破地方,竟真成了。
接下來的十天,他幾乎住在了地窖里。白天躲在地窖深處,用撿來的鐵皮擋著入口,只敢趁黃昏或凌晨出去找水。找水得去三公里外的廢棄水庫,水是渾濁的黃湯,得用布過濾三遍,再摻點堿片才能用,每次來回都得耗上兩個時辰,回來時后背總被灌木刮得全是血痕。
可地窖里的土豆長得瘋。莖稈躥到了膝蓋高,葉片寬得像巴掌,綠得發(fā)亮,連葉脈都看得清清楚楚。更奇的是,根上結(jié)的土豆比在破樓時多了一倍,一串一串掛著,最大的竟有拳頭那么大,表皮光溜溜的,一點沒受輻射影響。
這天傍晚,他正給土豆?jié)菜?,聽見地窖外傳來沙沙聲。不是風刮樹葉的響,是人踩在灌木叢里的動靜。
林默瞬間抄起鐮刀,縮到地窖最里面,扒著鐵皮縫往外看——是兩個拾荒者,一老一少,正蹲在離地窖不遠的地方,那老人捂著肚子,臉色慘白,年輕人正急得轉(zhuǎn)圈。
爺,您再忍忍,等明天我去基地東門,看能不能用這半塊電路板換點能量棒。年輕人的聲音發(fā)顫,是個姑娘。
換不到的老人咳了兩聲,聲音啞得厲害,趙坤的人把東門收廢品的攤子占了,換東西得經(jīng)他們的手,咱這破板子,他們才瞧不上
林默皺了皺眉?;貣|門原本有個自發(fā)的黑市,拾荒者拿找到的舊零件、廢鐵換點糧食或藥品,沒人管。趙坤的人啥時侯占了?
他猶豫了一下,還是推開鐵皮鉆了出去。那姑娘聽見動靜,立刻站起來,撿起地上的鐵棍:誰?
別緊張,我也是拾荒的。林默舉了舉手里的鐮刀,示意沒惡意,老人家咋了?
姑娘打量他兩眼,見他穿得破破爛爛,不像趙坤的人,才松了點警惕:我爺餓了三天了,胃里反酸水,連口熱水都喝不上。
老人抬頭看林默,喘著氣說:小伙子,你要是有多余的能量棒,我這手表他從懷里掏出個舊手表,表盤都裂了,能走,換半塊就行。
林默沒接手表,轉(zhuǎn)身鉆進地窖,挖了兩個中等大小的土豆出來。土豆帶著濕土,在昏暗里泛著淺黃的光。
這個,能吃。他把土豆遞給姑娘。
姑娘愣住了:這是土豆?能吃?末世里誰沒見過土豆種子,但沒人見過能結(jié)出果實的,更別說這么新鮮的。
埋在土里烤熟,能填肚子。林默把土豆塞她手里,趕緊找個背風的地方,別在這兒待太久,晚上有喪尸。
老人看著土豆,又看看林默,突然老淚縱橫:小伙子,你你這是救了我的命?。∥医欣蠈O,這是我孫女孫丫,你叫啥?以后有啥能幫上的,盡管說!
林默。他沒多說,快走吧。
老孫拉著孫丫謝了又謝,才顫巍巍地走了。林默看著他們的背影,摸了摸地窖里剩下的土豆——不算小的一串,夠他吃一陣,還能再留點當種子。可剛才老孫餓得發(fā)顫的手,讓他想起了張嬸那個發(fā)燒的兒子。
他突然有了個念頭。
第二天凌晨,林默揣了四個土豆,繞回基地西門。他沒進去,在離西門不遠的廢棄橋墩下等著——這里是拾荒者常歇腳的地方,老周、張嬸他們偶爾會來這兒碰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