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善朗險些以為她那眼神是一種含情脈脈,他知道此刻不該心猿意馬,呷了口茶,不慌不忙道:“聽你的意思,還有別的馬腳囖?愿聞其詳?!?/p>
“你沒想到我的鼻子那么靈,那天晚上我去搜檢房間的時候,你見我對那香爐有點起疑,所以真相是,他愛她。
可西屏一向是這瓷白的臉色,隨時容易跌碎的樣子,有人看來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,可在時修看來,那不過是一層脆弱的保護(hù)色。
不知道為什么,這兩日一想到西屏,總是那年她孤立在甲板上的小小的身影,易逝的,冰冷的,像朵浪花短促地在他手上觸碰了一下。他有種虧欠了她十多年的感覺,覺得她的流離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,是自己沒能在當(dāng)時挽住她。
忽然臧志和氣喘吁吁地跑進(jìn)門,張口就要說話,可看見時修的臉卻怔了下,致使一口冷風(fēng)灌進(jìn)嘴里,嗆得他直咳嗽。
時修坐在椅上抬起頭來,眨眨眼睛,抬著拇指在眼瞼下一抹,狠狠吸了下鼻子,“什么事?”
臧志和仍聽得出他是哭了,嚇得愣頭愣腦,隔會才想到,“我盯了姜辛半日,半個多時辰前見他進(jìn)了一所宅子,那宅子門前既沒掛燈,也沒牌匾,聽見開門的人說話帶著京城口音,我覺得奇怪,不敢冒然進(jìn)去,就先回來稟報大人。”
時修本來腦袋昏沉,一聽這話噌地從椅上站起來,“那房子在哪里?”
“就在南陽門里頭,我看那宅子不小,不像是尋常人家,會不會是曹善朗的房子?”
大晚上的,姜辛還能去什么人家?時修埋首在廳里轉(zhuǎn)著,這個時候能勞姜辛走一趟的,不是要緊的人就是要緊的事。若果然是曹善朗的房子,西屏大有可能就是被藏在那里。
不論如何,先得去找過再說,他立刻吩咐,“你去衙門召集人手,馬上到那處宅子去搜查!”
此刻他也顧不得遮掩,帶頭連夜奔至那宅院,原以為只要是曹善朗的宅子,必定會受阻撓,誰知門內(nèi)一聽,進(jìn)去稟報,未幾曹善朗倒親自到門上來迎。
他見時修騎在馬上,先吃了一驚,馬上笑著理理衣襟,朝時修打了一拱,“原來是小姚大人,怎么,小姚大人的冤屈洗清了?”
時修咬著牙關(guān)由馬上跳下,近前逼問:“此刻該我問你,我六姨呢?”
曹善朗嬉笑著,“你六姨是誰?”
“潘西屏,姜家二奶奶,你少跟我裝糊涂!”
“噢,姜家二奶奶啊——”曹善朗笑著點頭,“不錯不錯,她才剛還在我這里,因我們家和姜家有些賬沒扯清,姜家眼下又群龍無首,所以我只得請了她來,大家一起算算賬。可是不巧,在你們來前,她就給人帶走了?!?/p>
時修有些信不及,盯著他未說話。他只管把身子向旁讓開,擺出條胳膊,“小姚大人若不信,可以帶人進(jìn)去搜?!?/p>
臧志和也不客氣,大手一揮,便領(lǐng)著一隊人進(jìn)了門。
曹善朗隨后亦邀時修進(jìn)門,一徑到了廳上,時修見屋里跪著幾個人,便睞他一眼,“曹公子這是擺什么名堂?”
曹善朗自行跨進(jìn)門道:“我說姜二奶奶才剛被劫走了你還不信,這不,就是這些下人看顧不周才出了這樣的岔子,人到底是在我這房子里不見的,我有不可推脫的責(zé)任,自然要審問審問這些下人?!?/p>
這時候一個年紀(jì)大些的下人向前跪了兩步道:“誰知道那姜老爺是個什么緣故!本來說是來找四爺?shù)?,小的說四爺沒在家,他說進(jìn)來等,小的便請他廳上坐,和他寒暄了一陣,說起他家二奶奶眼下正在咱們家做客呢,他就急頭白臉沖到那屋里去要帶二奶奶走。也不知是什么緣故,二奶奶不肯跟他走,他便發(fā)了火,打了咱們家的小幺丫頭,硬拽走了二奶奶。小的想,橫豎他們是一家人,就沒怎么狠攔。”
曹善朗提提眉毛,朝時修沒奈何地翻開一只手,“瞧,我說是給人帶走了吧?!闭f著嘖了聲,搖頭道:“看來這姜家有些理不清的家務(wù)事,竟然鬧到我這里來了?!?/p>
時修看看那幾個滿面無辜的下人,又看看微笑著的曹善朗,沉著聲氣道:“帶我去瞧瞧那間屋子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