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平日里我同陳嬤嬤會繡些帕子,換些嚼用度日?!?/p>
上官夫人這話是說給江小滿聽的,同時(shí)也是說給上官燼聽的。
江小滿驚得差點(diǎn)咬到舌頭,陳嬤嬤同她提過上官家家道中落,可這宅院寬敞、地段也不差,家里有仆婦支使……
她怎么也想不到,上官家所有家當(dāng)就只有一塊碎銀、幾十枚銅錢,就連這房子竟都是租的。
江小滿還沒緩過神來,身側(cè)的上官燼卻如遭雷擊,僵在原地。
上一世,他娘親是在他與江小滿圓房后,才將中饋交給江小滿打理的,約莫是在三個(gè)月后,他記得當(dāng)時(shí)娘親給了江小滿三兩銀子。
可眼前這匣子里,碎銀加銅錢,才一兩出出頭。
有什么東西在他腦中轟然炸開,那些曾經(jīng)被他忽略的細(xì)節(jié)在此刻瞬間清晰。
娘親總在深夜咳醒,帕子上沾著血絲也不同他說,他每每問起,她卻總是笑著說“老毛病,不礙事”。
每日依著床頭繡帕子,一直到天黑透了才停下,他總是讓她點(diǎn)燈,她卻推說“費(fèi)油”。
每每家中吃肉,都往他碗里夾,他讓她也多吃些,她卻總說“沒胃口,膩得慌”。
那三兩銀子,是她三個(gè)月里一針一線繡了多少帕子才攢下的?她都病成這樣,還要為他操勞至此。
“是我沒用……”上官燼喉間發(fā)緊,聲音似是在沙子里磨過一般。
上一世,娘親蜷縮在病榻上咳得撕心裂肺,抓著他的手求讓他不要去國都尋叔父,而他卻甩開她的手執(zhí)意離開,抵達(dá)國都不到半月,他便收到了娘病逝的消息。
悔意像潮水般漫過心口,幾乎要將他溺斃在這片遲來的羞愧中。
“只要你好好的,比什么都重要?!鄙瞎俜蛉宋兆∩瞎贍a骨節(jié)分明的大手,掌心的溫暖熨帖著他指尖的冰涼,“燼兒,娘相信你和小滿,一定能將日子過起來。”
被上官夫人點(diǎn)名的江小滿這才從震驚中回神,指尖絞著袖口,忐忑開口,“上官夫人,這些錢……我想怎么安排都可以嗎?”
上官夫人愣了一下,隨即柔聲道,“自然?!?/p>
“胡鬧!”上官燼沒好氣地開口,伸手就去奪匣子,“這是家里所有嚼用,哪能由著你胡來?”
江小滿雙臂一緊將匣子死死圈在懷里,眉心一蹙,瞪著眼懟回去,“夫人說了,從今往后我掌家,你要匣子做什么?難不成你有賺銀子的門道了?”
此刻,在江小滿心里,上官家就是一個(gè)被寵壞的紈绔子,家里面都這般光景了,還整日和街溜子們混在一起,不學(xué)無術(shù),同人打架斗毆受傷,害得上官夫人拖著病體繡帕子賺銀子,為他治病、買沖喜娘子!
這些銀錢關(guān)系到他們往后的生計(jì),說什么她也不會交給上官燼這個(gè)敗家老爺們。
“小滿……”上官夫人眸色一亮,咳了兩聲,說話的語調(diào)里帶著些許急切,“聽你這話的意思,你是有賺錢的法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