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里只剩下了江昭陽一人。
午后的陽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投射在光潔的地板和書柜上。
他走到窗邊,雙手插在褲袋里,目光深邃地望著鎮(zhèn)政府大院里枝繁葉茂的老樟樹,似乎在凝神思考著什么,又像是在積蓄著某種力量。
權力機器上的齒輪,被注入了強勁動力,開始快速而高效地運轉起來。
明日晨曦初露時,一把淬火的利劍,將刺向琉璃鎮(zhèn)那幾個曾是鐵桶江山的企業(yè)大門。
平靜的表面下,波濤已經(jīng)洶涌至岸線。
翌日。
一輛依維柯汽車,如同沉默的水中潛魚,在昏暗冷清的鎮(zhèn)外公路上悄然滑行。
除了引擎低沉的震顫和車輪摩擦路面的單調“沙沙”聲,車廂內(nèi)一片近乎死寂的沉默。
舒競強靠在副駕駛位上,閉目養(yǎng)神,可那緊繃的下頜線,泄露著腦中正在進行的信息風暴。
后座,王栩借著手機屏幕幽微的光亮,最后一次快速確認著博合化工近年來的環(huán)境投訴記錄。
那一條條“異味嚴重”、“井水發(fā)臭”、“孩子咳嗽不斷”的簡短文字,像無數(shù)根冰冷的針,一根根刺進他心里深處。
王栩深深吸了一口氣,再緩緩呼出,努力排解著胸中那份初次面對硬仗的滯重感。
旁邊的吳映妤將多功能檢測儀的探頭小心翼翼地裝入防震箱,咔噠一聲輕響合上蓋子,動作輕柔如同對待嬰兒,儀器冰涼的金屬外殼在暗影中閃爍著微弱而堅定的銀光。
車輪碾過一段坑洼不平的土路,車身劇烈地顛簸了一下,震得所有人身體一彈。
開車的張強緊握方向盤的手臂肌肉清晰地繃起輪廓。
前方,就是博合化工的廠區(qū)。
一根巨大粗壯的煙囪正源源不斷地向外噴吐著青黃色的濃煙。
那煙霧翻卷著升騰,在遠處慘淡的燈光映襯下,猶如一條擇人而噬的幽魂巨蟒。
帶著硫磺混合著腐臭垃圾的強烈刺激氣味,兇猛地灌滿了整個車廂。
嗆鼻的氣味強行鉆入鼻腔,王栩猛地捂住口鼻,劇烈地嗆咳起來,喉嚨里一陣火辣的灼燒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