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玉安再次踏入這間滿是書卷與沉香氣息的屋子時,心頭莫名一緊。
她能感覺到,今日的晏少卿,與前幾日截然不同。
他依舊是那副冷峻淡漠的模樣,但周身那股清冷之氣,卻化作了如有實質(zhì)的凜冽寒意。
“晏大人。”她微微屈膝行禮,腳踝的傷還未痊愈,動作有些遲緩。
晏少卿沒有讓她起身,只是將桌上的那封信,推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你看看?!彼穆曇袈牪怀銮榫w。
華玉安帶著疑惑,拿起信紙。
只看了一眼,她的臉色便瞬間褪盡了血色,蒼白得如同那張信紙。
那只握著信的手,也控制不住地開始微微顫抖。
又是這樣……
無論她逃到哪里,無論她如何想把自己藏起來,她生母的身份,她作為“污點”的存在,就像一個永遠(yuǎn)無法擺脫的烙印,死死地刻在她的骨血里,隨時都會被人揭開,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,體無完膚。
“這……是誰送來的?”她的聲音干澀沙啞,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懼。
“不知道?!标躺偾涞哪抗庖恢辨i在她的臉上,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(xì)微的表情變化,“你覺得,會是誰?”
華玉安的腦海中,第一個閃過的名字就是柳燕云。
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:“是……柳小姐嗎?她被罰禁足,心有不甘,所以……”
“不會是她?!标躺偾渲苯臃穸怂牟聹y,語氣斬釘截鐵,“祠堂內(nèi)外,都是我的人。她連一只蒼蠅都遞不出去,更何況是這種信?!?/p>
他頓了頓,補(bǔ)充道:“況且,她沒有這個腦子,也夠不到這個層面?!旒椅埸c’這四個字,不是她一個閨閣女子敢寫的?!?/p>
華玉安的心猛地一沉。
不是柳燕云……那還能有誰?
一個名字,一個她既熟悉又恐懼的身影,緩緩浮現(xiàn)在她的心頭。
那個人,總是用最柔軟的姿態(tài),做著最殘忍的事情。
她從不親自動手,卻總能讓別人,為她遞出那把最鋒利的刀。
她的嘴唇翕動了幾下,艱難地吐出了那個名字:“……華藍(lán)玉?!?/p>
是的,只有她。
只有她,才會用這種看似“為你好”的語氣,行誅心之事。
也只有她,能輕易地調(diào)動宮中的某些勢力,查到晏府的動向,并用這種方式,不著痕跡地給他施壓。
晏少卿看著她,眼神深邃:“理由?!?/p>
“她不想我好過?!比A玉安凄然一笑,那笑容里滿是說不盡的疲憊與悲涼,“從我存在的那一天起,就是對她母親的一種褻瀆。父皇有多愛她,就有多厭惡我。只要我過得順?biāo)煲稽c,她就會覺得,是我搶了本該屬于她的東西?!?/p>
“更何況?!彼鹧?,直視著晏少卿,“替嫁去圖魯邦的日子近了,現(xiàn)在宮中四處找不到我,如果我依舊沒有出現(xiàn),就只能她嫁過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