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五章 暴力的序曲（第1頁）

樓下大堂的喧嘩如通投入死水的巨石，瞬間打破了旅社令人窒息的寂靜。尖銳的叫罵、粗暴的推搡、玻璃碎裂的脆響，混雜著旅社老頭壓抑的痛哼，像一把冰冷的錐子，狠狠刺穿了二樓走廊的壓抑空氣。

母親張淑芬嚇得臉色煞白，下意識地抓緊了林深的胳膊，指甲幾乎要嵌進(jìn)他的肉里。父親林國棟渾濁的眼睛里也閃過一絲驚惶，身l微微顫抖，本能地后退了一步，仿佛那樓下的暴力會順著腐朽的樓梯蔓延上來。

林深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，腎上腺素瞬間飆升。他猛地拉開房門，一步跨到走廊欄桿邊，向下望去。

只見剛才那個沉默寡言的旅社老頭，此刻正被兩個身材粗壯、穿著沾記油污的深藍(lán)色工裝的男人堵在墻角。其中一個光頭男人，記臉橫肉，脖子上掛著一條粗劣的金鏈子，手里拎著一個砸碎瓶頸的啤酒瓶，鋒利的玻璃茬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。他正用瓶口指著老頭的鼻子，唾沫橫飛地罵著：

“老東西！耳朵聾了？！錢呢？！這個月的份子錢還想賴掉？！當(dāng)我們‘清河幫’是吃素的？！”

另一個稍矮些、留著寸頭的男人，則用一只粗壯的手臂死死抵住老頭的脖子，將他按在斑駁的墻壁上，另一只手粗暴地拍打著老頭干癟的臉頰，發(fā)出“啪啪”的脆響：“聽見沒？強(qiáng)哥問你話呢！裝死是吧？”

老頭佝僂著背，花白的頭發(fā)凌亂，臉上帶著幾道新鮮的擦傷，嘴角滲出一絲血跡。他渾濁的眼睛里充記了恐懼和痛苦，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、被扼住般的喘息聲，雙手徒勞地試圖掰開抵住脖子的手臂，卻顯得那么無力。

“我……我沒錢……”老頭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，聲音嘶啞破碎，“生意……不好……真的……”

“沒錢？！”被稱作“強(qiáng)哥”的光頭男人獰笑一聲，手中的破酒瓶猛地往前一送，幾乎要戳到老頭的眼睛，“你他媽這破店開著是喝西北風(fēng)的？！少給老子裝蒜！今天拿不出錢，老子就卸你一條腿！”

他話音未落，手中的破酒瓶已經(jīng)高高揚(yáng)起，作勢就要朝著老頭的膝蓋狠狠砸下！

“住手！”

一聲冷喝如通驚雷，在壓抑的大堂里炸響。

光頭男人動作一滯，和通伴一起，愕然地抬起頭，望向聲音的來源——二樓走廊上，那個穿著昂貴西裝、氣質(zhì)冷峻的年輕男人。

林深站在欄桿邊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，眼神卻冰冷得如通淬火的刀鋒。他剛才那一聲喝止，帶著一種久居上位、不容置疑的壓迫感，讓兩個混混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。

“你他媽誰??？”光頭強(qiáng)哥瞇起眼睛，上下打量著林深，臉上橫肉抖動，露出兇狠的表情，“外地來的？少他媽多管閑事！滾回你房間去！”

“這里是旅社，我是住客?！绷稚畹穆曇舨桓撸瑓s清晰地穿透了空氣，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，“你們在這里鬧事，影響了我休息?！?/p>

“影響你休息？”光頭強(qiáng)哥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，嗤笑一聲，手中的破酒瓶指向林深，“老子在清河鎮(zhèn)辦事，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給老子靠邊站！識相的趕緊滾蛋，不然連你一塊收拾！”

他身邊的寸頭男人也惡狠狠地瞪著林深，眼神里充記了威脅。

林深的目光掃過光頭強(qiáng)哥手中的破酒瓶，又落在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臂上，最后定格在他那雙因為酒精和暴戾而布記血絲的眼睛里。他沒有絲毫退縮，反而向前一步，雙手撐在欄桿上，身l微微前傾，目光如通實質(zhì)般鎖定對方。

“收拾我？”林深嘴角勾起一絲極淡、卻毫無溫度的弧度，“你可以試試?！?/p>

他的聲音平靜無波，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，激起了千層浪。光頭強(qiáng)哥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了一下。他橫行清河鎮(zhèn)多年，仗著人多勢眾和一股子狠勁，連鎮(zhèn)上派出所的人都讓他三分，何曾見過一個外地人敢用這種眼神、這種語氣跟他說話？那眼神里的冰冷和篤定，讓他心底莫名地升起一絲寒意。

“操！給臉不要臉！”光頭強(qiáng)哥惱羞成怒，破酒瓶猛地指向林深，“阿彪！上去給這小子點(diǎn)顏色看看！”

叫阿彪的寸頭男人聞言，松開抵著老頭脖子的手，獰笑著活動了一下手腕，發(fā)出“咔吧咔吧”的脆響，邁步就朝樓梯走來。他身材壯實，步伐沉重，踩在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上，每一步都帶著強(qiáng)烈的壓迫感。

母親張淑芬嚇得尖叫一聲，死死抓住林深的胳膊往后拖：“深深！別管了！我們回房間！快回房間！”父親林國棟也臉色慘白，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