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只是她的工作,沒什么好不平衡的。
黎離強行壓住心底涌起的煩悶跟酸脹,抬手在眉心摁了兩下。
黎離的手腕上還戴著剛才周淑華交給她的紅繩,上面鑲嵌的和田玉石,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。
她在病房外的走廊上,嫻熟地迎來送往,臉上掛著的淺笑,未曾松懈半分。
直到陳馨止聽到風聲找過來,才一臉漠然地抬起頭,“陳阿姨,我爸現(xiàn)在沒事了吧?”
陳馨止欲言又止,“你爸他現(xiàn)在一切都好,療養(yǎng)院這邊也都很照顧,倒是你,你一直這個樣子,你爸怎么能放心呀?”
病房里傳出了眾人交談的說笑聲,陳馨止聽了都止不住搖頭。
“阿姨知道,當年因為你結婚的事,沒少跟你爸鬧脾氣,可這父女兩個哪有隔夜仇呢?你現(xiàn)在什么事都不跟家里說,你爸爸也是會擔心的”
“陳阿姨。”黎離打斷了眼前人的話,“我都這么大了,可以對自己所作所為負責,您和我爸也都要到退休的年紀了,就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,別再操心這些事了?!?/p>
陳馨止嘆了口氣,“你這孩子就是性子倔,你媽走得早,要是讓她看見你現(xiàn)在這樣,她得多心疼?。窟€是我和你爸沒本事”
“陳阿姨,您不用這么妄自菲薄,這些年要是沒有您,我爸的日子指不定得過成什么樣呢”
黎離說著話,腦海中音樂浮現(xiàn)出了一個女人的臉。
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的親生母親長什么樣子。
從她記事起,黎立威就是孤身一人,且已經在z大任職了。
而家里沒有任何一張與她生母有關的照片。
就好像他爸爸在刻意抹除掉那個女人存在的一切痕跡。
每當黎離問起自己親生母親的事,黎立威都是一臉的不耐煩。
“你每年都要問上幾次,問來問去的有什么用呢?我跟你說過,你媽媽已經過世了,生你的時候就難產走了,黎離,你要聽話,懂事些,知道嗎?爸爸一個人帶著你不容易,別聽風就是雨”
像是這樣的話,黎離不知道聽了多少年。
從小到大,她身邊人最常說的,就是她是個有娘生沒娘養(yǎng)的野種。
她每次聽見有人這么說,就會沖上去打架,至于學校的老師無數(shù)次把黎立威請到學校里去做思想工作。
再后來,黎立威就以大學的課業(yè)繁重為由,基本上不怎么管她了。
黎離的意識從這些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中逐漸回落。
陳馨止還在絮絮叨叨地說,“當年你爸爸的工作確實很忙,他一個大男人帶著你也不容易,你們父女兩個有什么過不去的呢?都是一家人,怎么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?”
黎離沒有應聲。
她只是抱歉地一笑,“陳阿姨,周老師,這邊我守著就行,您還是先回病房陪陪我爸吧,我正好要去個洗手間。”
黎離幾乎落荒而逃。
她不怪陳馨止站著說話不腰疼,她也不奢求自己支離破碎的童年,可以引人同情。
可有些事,是她邁不過去的坎。
從黎立威把她趕出家門的那一刻起,有些事就已經注定回不去了